楚寒的剑尖还抵在心口，血顺着剑刃往下淌。地面那行“破局者，当自斩始”已经暗了，可字迹没散。他的右手还在发抖，不是因为痛，是因为身体里有东西在动，在往他脑子里钻。
龙鳞爬到了胸口中央，皮肤裂开的地方渗出黑雾，像呼吸一样一胀一缩。他想抬左手柄剑压得更深，可手指刚动，一股力量从右臂冲上来，直接把他手臂震开。
楚寒咬牙，喉咙里滚出一声闷响。
就在这时，一道紫光从侧面撞来。
萧紫鸾扑到他身前，双手直接抓向他被龙鳞复盖的右臂。力场弹她出去，她摔在地上又爬起来，嘴角出血也不管，再冲。
第三次，她终于穿过去了。
她的手粘贴龙鳞的瞬间，楚寒全身一僵。那层黑色鳞片象是活的一样猛地收缩，发出刺耳的摩擦声。
“若情是劫，我愿共堕。”
她说完这句话，掌心突然爆出血花。不是伤口流的，是从她体内直接涌出来的。血丝飘在空中，和楚寒右臂渗出的黑气缠在一起，转眼织成一条红线。
红线一颤，四周空间扭曲，画面浮现……
一口枯井边，一个穿帝袍的男人把剑推入女子胸口，女人没躲，只笑了笑。
风雪里，将军抱着满身是血的女子冲进帐篷，外面敌军还在喊杀，他跪下来求医者救她，没人应。
楚家族地，少年跪在母亲尸体旁，族人冷眼看着，没人上前，只有孩子死死攥着她的手。
三世画面一闪而过，红线崩断。
萧紫鸾喷出一口血，整个人晃了晃，但手没松。
楚寒的眼珠开始转动。紫金色的光忽明忽暗，他张嘴，声音象是两个人在同时说话：“……你疯了？这只会加速吞噬！”
“我知道。”她抬头看他，脸上全是血，“可我不信命，也不信轮回注定的事。”
她另一只手抬起，指尖燃起最后一簇紫焰，按在自己心口。
火焰倒灌进血管，她的皮肤迅速失去光泽，头发变灰，眼角裂开细纹。她在燃烧本源，强行维持与楚寒的连接。
楚寒的身体剧烈抽搐。龙鳞开始大片剥落，可每掉一片，底下就冒出新的，更厚、更黑。
他知道她在送死，他也知道，这样下去，两个人都会被拖进深渊。
他想开口让她停下，可喉咙像被掐住，发不出完整的声音。
这时，南宫玥的残魂动了。
南宫玥残魂漂浮在半空，原本几乎透明的身体突然亮了一下。那枚最后的机关凤凰零件从虚空中浮现，和其他碎片共鸣，旋转着凝聚成一把光剑。
剑身没有实体，通体由流动的金光构成，边缘带着细微的电弧。
南宫玥残魂低头看着楚寒的心口，那里魔纹跳动，象一颗独立的心脏。
“记得……你还有我们。”
她松手，光剑疾射而出，直插魔纹中心。
刺入的瞬间，楚寒仰头大吼，不是痛苦的吼，是撕裂灵魂的挣扎。
楚寒脑子里出现一面水镜。镜子里是个小孩，穿着破麻衣，牵着一个女人的手走在族地小路上。女人回头对他笑，说：“寒儿，慢点走。”
那是他五岁时，母亲还在的日子。
楚寒盯着那画面，手指微微抽动。
龙鳞停止蔓延，心口魔纹静止。
楚寒眨了下眼，紫金色的光退了一寸。
萧紫鸾还抓着他的手，喘得厉害。她的双臂已经布满裂痕，血从皮肤下渗出来，整个人靠意志撑着没倒。
“看见了吗？”她声音很轻，“你不是怪物，也不是容器。你是楚寒。”
楚寒没有回答，他的眼睛在变。一会儿是紫金，一会儿是普通的黑。意识在拉扯，在打架。
魔龙的低语还在耳边：“杀了她，融合我，你就能掌控一切。”
可那个小孩的画面还在镜中晃。
楚寒动了动嘴唇，终于挤出两个字：“……娘！”
南宫玥的最后一丝残魂绕着光剑转了一圈，然后缓缓散开。南宫玥的意识没有彻底消失，而是化作微光，缠在楚寒心口周围，象一层看不见的护膜。
萧紫鸾察觉到了，嘴角扯了一下。
“她还在。”
楚寒喉咙滚动了一下。他想抬手碰那面水镜，可右臂重得抬不起来。龙鳞还在，但不再搏动，象是被什么压住了。
他低头看自己的手，一半是人的皮肤，一半是黑色鳞片。
他忽然笑了，笑得很哑，很累。
“你们……真傻。”
萧紫鸾没松手：“比你聪明就行。”
楚寒闭了下眼。再睁开时，紫金光又强了一分。他身体一震，象是被什么东西重新抓住了。
“别走。”他突然说。
萧紫鸾一愣。
“别放手。”他声音低下去，“我……还没赢。”
萧紫鸾用力握紧：“我不走。”
南宫玥的光还在流转，围绕着魔纹缓慢旋转。光剑插在心口，没拔出来，也没深入，卡在中间。
楚寒站得笔直，剑仍抵着胸口，血滴落在地。他的呼吸渐渐平稳，可眼神不稳定，一会儿清明，一会儿混沌。
他知道这状态撑不了多久，魔龙没死，只是被压住了。
系统依旧沉默，但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。不是龙鳞的搏动，是人的。
“咚、咚、咚。”
很慢，但很稳。
萧紫鸾靠在他旁边，站着都费力。她的紫焰只剩一丝，在眉心微弱跳动。她不敢闭眼，怕一松神就再也醒不过来。
“下一招……你想怎么打？”她问。
楚寒没看她，盯着前方虚空。
“先把这层皮撕了。”他说。
“然后呢？”
“然后……”他顿了顿，左手慢慢抬起，握住剑柄，“砍了我自己。”
楚寒的手在抖，不是因为虚弱，是因为清醒。
他知道这一剑下去，可能真就死了，也可能，活过来。
萧紫鸾没劝，也没哭。她只是把头轻轻靠在他肩上，哪怕那只肩膀已经覆满龙鳞。
“那你砍。”她说，“我接着。”
楚寒吸了口气，剑尖往里压了一分，血流得更快了。
他的瞳孔开始收缩，紫金色的光如潮水般涨起。
就在他即将挥剑的刹那，心口的魔纹突然抽搐了一下。
光剑歪了半寸。
南宫玥残留的微光，猛地炸开一圈涟漪。
楚寒的身体晃了晃，左脚往后退了半步。他的脚跟踩到了地上的血字，“破局者，当自斩始”。
字迹突然发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