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寒还跪在祭坛的裂痕上，左手断臂的骨头露在外面，血顺着指节滴进地缝。斩天剑插在他身前，剑柄沾着黑红的血泥，微微震颤。
楚寒不能动，经脉里两股力量还在撞，杀意像铁锤砸骨头，金锁像绳子勒肉。一动就会爆。
可头顶的天空变了。
一道光柱从九霄劈下，紫金色的焰流盘旋而上，象是要把天地钉穿。那光里有个人影，是萧紫鸾。她的轮回身化作火柱升空，衣袍碎成灰烬，只剩眉心一点焰火不灭。
萧紫鸾没说话，但楚寒听见了声音。
“若你不走，便与我一同焚尽。”
这声音不是从耳朵进来的，是从心口钻进去的。它不属于现在的萧紫鸾，是她剥离轮回身时留在因果在线的执念。
楚寒咬牙，南宫玥的零件已经碎光了，那道金锁缠在魔纹上，还在发烫。他知道不能再等。
楚寒松开右手，不再压着体内翻腾的杀意，反而把心神沉下去，往那团沸腾的战意里撞。杀意冲上来，狠狠撞在金锁上，反弹回来的一瞬，他抓住那股反震力，猛地往胸口一拽。
心口炸开一团火。
不是紫金，不是赤红，是一种很旧的颜色，象是雪地里燃起的第一堆篝火，带着人味。
“我不是来躲劫的。”楚寒抬头，喉咙干裂，“是来破劫的。”
话音落下，斩天剑剧烈震动。
剑身浮现出一张脸，是女子的模样，穿古旧剑袍，眼神清冷。那是萧紫鸾的第一世，剑灵凰璃。
萧紫鸾看着楚寒，轻声说：“等你这句话，三生三世。”
下一刻，天上血雨落下。
每一滴都象烧红的铁珠，砸在地上冒黑烟。大地开始龟裂，裂缝中涌出腥风。空中传来低语，是玄天宗太上长老的残魂在笑。
“双生禁制反噬开始，持钥者将被天地所弃。”
楚寒没理他，他抬起右手，咬破舌尖，一口精血喷在斩天剑上。
血刚碰剑，火焰腾起。紫金与赤金交织，象是两条蛇缠在一起。剑身嗡鸣不止，地面裂痕猛然扩张，一道古老符文从深处浮现，双生禁制的内核阵图。
与此同时，九霄之上的光柱剧烈摇晃。
萧紫鸾的声音断断续续传下来：“若……反噬失控，你会随我一同湮灭。”
楚寒低头看自己的左手，断臂的骨茬还在渗血，正好对准阵眼中央的凹槽。他没有尤豫，用力一按。
骨头刺进石缝，血顺着纹路蔓延。
剧痛让他眼前发黑，但他开口了：“你说过要去看北荒日出……我还没带你去。”
这句话说完，斩天剑突然离地飞起。
剑尖直指光柱，剑身接连闪现三张脸。
第一张是剑灵，第二张是巫族圣女，第三张是北荒女帝。三世面容叠加，最终凝成一句话：
“这一次，我们共同面对。”
“轰！”
剑与光柱相接，紫金与赤金交织成链，贯穿天地。
楚寒感觉体内的杀意和金锁同时停了一瞬。那不是平静，是风暴前的死寂。他的经脉像被两股巨力拉扯，一边要撕开，一边要缝合。
系统第一次传来模糊的意念：“警告……融合方向未知……”
楚寒眼前，闪过一幅画面。
第一世，他抱着剑灵跳进深渊，她说“别丢下我”，他还是松了手。
第二世，圣女躺在他怀里，血染红雪地，她说“我想回家”，他没能带她回去。
第三世，女帝站在雪原尽头，等了十年，他直到她燃烧神魂才认出她。
每一次都是萧紫鸾在死。
这一次，轮到楚寒自己走向终结。
“不。”楚寒咬破嘴唇，“这一世我说了算。”
楚寒用还能动的右手，抓起插在地上的半截断剑，那是他娘死前留给他的东西。他把它塞进阵图边缘的卡槽，“咔哒”一声，整个祭坛亮了。
地底传来轰鸣，象是有什么东西醒了。血雨落在光链上，瞬间蒸发，可新的雨又落下来，越来越多。
楚寒跪在那里，左臂深陷阵眼，右手指节发白握着断剑。斩天剑悬在他头顶，光链缠绕周身，把他和九霄的光柱连成一体。
他的意识开始模糊，可他还醒着。
他知道萧紫鸾也没彻底消失，她的神魂沉寂了，但那根连接他们的线没断，她在等他完成最后一步。
双生禁制不是牺牲谁，是两个人一起扛，不是谁为谁死，是谁为谁活。
血雨越下越急，祭坛四周的石柱一根根崩裂。远处深渊传来咆哮，象是魔龙感应到了什么。
楚寒的瞳孔开始变色，紫金与黑色交替闪铄。他的呼吸越来越慢，心跳却越来越重。
忽然，楚寒感觉到胸口一热。
那道由南宫玥残魂化成的金锁，正在融化。
不是断裂，是主动融入他的血脉。它不再是外来的压制物，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。
与此同时，斩天剑轻轻震动了一下。
剑脊上浮现出一行小字，没人看见，只有楚寒感知到了。
“钥匙有三，其一已启。”
楚寒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，但他知道，真正的反噬还没来。
血雨还在下，光柱开始黯淡。萧紫鸾的气息越来越弱，可她最后留下的话，楚寒听得很清楚。
“别让我再等十年。”
楚寒张嘴，想回答，却吐出一口血。
他抬不起头，说不出话，只能靠着断剑撑住身体。他的影子映在地上，原本只有一个，现在变成了三个。
一个是楚寒自己，一个是萧紫鸾，还有一个……看不清脸。
风从深渊吹上来，带着铁锈和腐骨的味道。
祭坛中央的符文完全展开，象一朵盛开的花。每一片花瓣都刻着古老的字，写着同一个名字：楚寒。
他的名字开始发光。
与此同时，他左臂插入阵眼的地方，血液不再外流，而是被吸进去。整条手臂开始透明，能看到血管里流动的不再是血，是光。
楚寒的身体正在变成某种媒介，就在这时，斩天剑突然转向。
剑尖不再指向天空，而是缓缓下移，对准了脚下的深渊。
剑身再次浮现女帝的脸，这次她没说话，只是点头。
楚寒明白了，他们不是在对抗命运，他们是在改写它。
楚寒用尽最后一丝力气，把断剑往地上一插。
整座祭坛剧烈震动，血雨停了一瞬。
九霄光柱骤然收缩，全部灌入斩天剑。
剑身爆发出刺目强光，照亮整个深渊底部。楚寒的身影被映在岩壁上，巨大如神只。
楚寒的嘴动了动，只吐出两个字：“来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