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寒还跪在祭坛上，左臂插在阵眼深处，骨头与符文咬合，血不再流，而是被一点点抽进地底。斩天剑悬在头顶，光链缠身，象一根根烧红的铁丝勒进皮肉。
楚寒不能动，可右臂突然炸开一道剧痛。
不是外伤，是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往外拱，象是骨头裂开，鳞片从血肉里长出来。他低头看去，那块嵌入手臂的玄天宗神器碎片正在融化，化作一道黑纹，顺着经脉往上爬。
龙鳞一寸寸蔓延，从手背到小臂，再到肩胛，每长一寸，体内就多一声咆哮。那声音不在耳边，而在骨髓里，在心跳之间，和他同步起伏。
系统第一次有了反应，不是提示音，不是界面，而是一股直接扎进神魂的刺痛，带着两个字的信息：“警告。”
紧接着，又浮现出四个字：“混沌魔龙。”
楚寒咬牙，舌尖抵住上腭，血腥味冲进口腔。他想运转《九转玄冥诀》，可功法刚起，经脉里的气流就倒卷回来，反而推着龙鳞往胸口爬。
皮肤开始变色，灰黑中泛出暗金，像锈迹斑驳的铁甲。脖颈处传来撕裂感，仿佛喉管要被撑开。他抬头，瞳孔已经半紫半金，眼角拉长，显出兽态。
深渊底部的咆哮又来了，比之前更近，更沉，震得祭坛裂缝扩张，碎石滚落百丈深渊。那声波穿透岩层，直击心口，和魔纹共振。
楚寒忽然笑了，嘴角咧开，血从牙缝里渗出：“不是它要醒……是我本就是它？”
话没说完，右肩的龙鳞猛然炸开一片，黑色脉络爬过锁骨，扑向心脏。他闷哼一声，脊背弓起，额头砸在冰冷的石面上。
就在这一刻，深渊边缘的阴影里，阎无血蹲在一块凸岩后，指尖轻抚地面。
一朵血蔷薇正从他掌心绽开，花瓣鲜红如滴血。这是他布下的引路阵，只要楚寒心核暴露，就能顺着花径潜入，一刀剜出。
可下一瞬，那朵蔷薇突然枯萎。
不是凋零，是从内里焦黑，象是被高温瞬间烤干。阎无血皱眉，再凝真气催动，第二朵、第三朵接连绽放，可刚成形就化作灰烬。
阎无血猛地抬头。
百丈外，楚寒仍跪在祭坛中央，身形未动，可周身气压变了。空气扭曲，不是热浪，而是某种原始的存在感，压得人膝盖发软。
阎无血舔了舔虎牙，冷笑一声，缓步走出阴影。
“废物也能觉醒？”他低声说，“不过是个容器，装得多一点，还真以为自己是主人了？”
阎无血一步步靠近，血袍拖在地上，留下暗红印记。左眼的骷髅眼罩微微发烫，那是《九幽血典》在共鸣。
可当他踏入距离祭坛七十丈时，体内功法突然一滞。
《九幽血典》的血气逆流，冲上头颅，眼前炸开一片猩红。他跟跄一步，扶住岩壁，左眼眼罩“啪”地裂开一道缝。
“不可能！”他低吼，“你还没彻底堕落，凭什么压制我？！”
祭坛上的楚寒依旧没看他，只是缓缓抬起右手，五指张开，又握紧。
龙鳞已覆至胸口，皮肤下的黑色脉络像活物般蠕动。他的呼吸变得低沉，每一次吸气，都象深渊在吞风。
阎无血盯着那双手，忽然意识到什么，这不是觉醒，是回归。
阎无血瞳孔骤缩，转身就退，血袍翻飞，身影迅速融入黑暗。
临消失前，一句低语飘在风里：“等你彻底变成怪物那天，我会亲手撕开你的脸！”
祭坛上，楚寒没有去追，也没有动。
楚寒感觉到体内的争夺越来越强，一边是仙帝神魂残留的清明，一边是魔龙血脉的吞噬欲。两者拉扯，象要把他撕成两半。
他喘了口气，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鸣。
就在这时，几片金属残片从碎石堆里浮起。
不是很大，有的带刃，有的带孔，全是炼器炉的碎片。它们缓缓升空，绕着楚寒旋转，排列成一个不规则的圆。
一道声音从碎片中传出，清冷，稳定：“楚寒。”
是南宫玥，她的意识还在，依附于这些残片之中，没有实体，只有微弱的金光在碎片间跳动。
“你现在的情况，不是进化，是被反向同化。”她说，“那龙鳞不是你的力量，是它在吃掉你。”
楚寒没回答，只是喉咙动了动。
南宫玥的声音继续响起：“如果你失去自我，哪怕你是仙帝转世，我也不会手下留情。”
她顿了顿，金光闪铄了一下：“我立誓……若你成魔，第一个杀你的人，就是我。”
楚寒终于动了，他艰难地侧过头，嘴角扯出一个笑，血顺着下巴滴落：“好啊……若我成魔，第一个……就来找你。”
话音落下，龙鳞猛然加速。
从胸口扑向脖颈，爬上脸颊，复盖耳廓。他的双眼完全变成紫金色，竖瞳收缩，映不出人脸，只有一片荒古的冷光。
身形未倒，依旧挺立在祭坛中央，左臂深陷阵眼，右手指节扣地，指甲崩裂，露出森白指骨。
炼器炉碎片组成的剑阵微微震动，金光忽明忽暗，象是随时会熄。
南宫玥的声音再次响起，比刚才更轻：“你还记得……怎么活下来的吗？”
楚寒的嘴唇动了动，没有声音，可他的右手，缓缓抬了起来，五指张开，对准深渊。
龙鳞复盖的手掌上，魔纹跳动，象一颗即将苏醒的心脏。
深渊底部的咆哮再次响起。
这一次，不是单向的冲击，而是回应。
楚寒的手掌猛然收紧，空气炸开一道裂痕。
祭坛四周的石柱一根根出现裂纹，尘土簌簌落下。
南宫玥的碎片剑阵光芒大盛，强行将龙鳞的蔓延速度压慢一丝。
楚寒的头缓缓低下，额前的龙鳞缝隙中，一滴血滑落。
不是从伤口流出，是从鳞片内部渗出，沿着眉骨，划过眼角，最后挂在睫毛上。
那一滴血，迟迟没有落下。
楚寒的右手还握着，拳头紧得发抖，指缝里渗出黑血。
深渊的风从下往上吹，卷起他的衣角。
祭坛中央的符文开始发烫，边缘焦黑，象是被什么东西从地底灼烧。
南宫玥的碎片轻轻震动，排列成弧形，护住楚寒后心。
楚寒的嘴唇再次动了。
这次，他说了一个字：
“来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