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寒的脚刚踩上深渊边缘的碎石，一股巨力从天而降，压得他膝盖一弯，单膝砸进岩缝。斩天剑插进地面三寸，才勉强撑住身体没有倒下。
左腿的黑气已经爬到腰际，皮肤下象是有虫子在钻，每动一下都扯着骨头疼。他抬手摸了摸胸口，魔纹正在发烫，不是灼热，而是像冰块贴在肉里，冷得发麻。
头顶血光未散，裂缝边缘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，一圈圈往下压，象是绞索慢慢收紧。空气变得沉重，呼吸一次就象吞刀子。
一千名血狱宗弟子站在阵位上，双手结印，口中念咒。他们的影子连成一片，黑雾翻滚，化作锁链缠向楚寒四肢百骸。这是噬魂阵，专克混沌气息，能一点点抽干他的修为。
楚寒咬牙，右手握住断剑，左手按在地上。前世记忆碎片中，闪过一段残篇《九转玄冥诀》第三转的运行路线。他强行引导心口那股抽搐之力，顺着经脉送入右臂。
手臂青筋暴起，肌肉绷紧，他一点点把斩天剑从岩缝里拔出来。
就在这时，一道人影从侧方冲出，速度极快，带起一阵霜风。
三柄重剑同时轰在阵眼中央，轰的一声炸开，十几名血狱弟子被剑气掀飞，阵型出现裂痕。
楚寒抬头，看清来人是墨白。
可有点不对劲，墨白左眼变成了血红色，眼角裂开一道细纹，血顺着脸颊流下来。
额头上浮现出黑色纹路，象是某种古老咒印。更可怕的是他背后，虚空扭曲，隐约浮现出三头六臂的影子，高大如山，压迫感扑面而来。
“你……”楚寒刚开口，墨白突然转身，一剑劈向阵枢。
霜寒剑气冻结了三十多名弟子，阵法剧烈晃动，符文崩裂数处。压制力瞬间减弱，楚寒趁机站直身体。
但他没松一口气，墨白那一剑之后，整个人停在原地，肩膀剧烈抖动。黑雾从他七窍中涌出，缠绕全身。他缓缓抬头，目光扫过楚寒，眼神空洞，没有一丝熟悉的情绪。
下一秒，他举起重剑，朝着楚寒后颈斩下！
楚寒反应极快，斩天剑拄地旋转半圈，险险避开。剑锋擦过肩甲，划出一道血痕。
“墨白！”他低喝，“你欠我的还没还完！”
墨白动作猛地一顿，右臂肌肉抽搐，剑尖垂下。
他的嘴张了张，发出嘶哑的声音：“主……人……”
可只说了两个字，眼中血光暴涨，整个人仰头咆哮，背后的三头六臂魔影彻底凝实，悬浮半空，象一座压下来的蒙特内哥罗。
楚寒知道他还在挣扎，但这不是说话的时候。
南宫玥突然从岩壁后冲出，手里抱着炼器炉残片，强催最后一丝火焰，激活机关凤凰。凤凰展翅飞出，直扑墨白，试图拦住他下一步动作。
叶无痕就在阵外，他站在血光边缘，折扇轻摇，袖中滑出一枚磷粉弹。手指一弹，小球无声飞出，精准命中凤凰内核。
“轰！”
凤翼炸裂，碎片四溅。南宫玥被冲击波掀飞，撞在岩壁上，一口血喷出来，手腕软软垂下，明显骨折。
楚寒冲过去扶住她，发现她脸色惨白，气息微弱。
“我没事……”南宫玥咬牙，“快……阻止他……”
楚寒抬头，墨白站在半空，三头六臂魔影完全展开，每一颗头颅都睁着眼，六条手臂握着六柄虚幻重剑。
他低头看着楚寒，嘴里发出不属于人类的声音：“杀……吞噬……进化……”
血狱宗弟子开始重组阵型，新的符文在空中浮现，准备再次合围。
楚寒一手持剑，一手护住南宫玥，背靠岩壁，呼吸沉重。
他知道这不只是战斗，是失控。
墨白不是敌人，也不是朋友。他是被魔种侵蚀的试剑石，是他一路走来最忠实的追随者。可现在，那颗种子发芽了，根扎进了道心。
系统一直沉默，直到这一刻。
识海深处，第一次传来声音，不是提示，不是任务，而是一种类似人类情绪的颤音，象是恐惧，又象是警告。
【杀意等级：灭世】
这几个字，直接炸在脑子里。
楚寒瞳孔一缩，这个系统从不说话。它只在战斗中反馈经验，只用杀意沸腾程度衡量危险。可现在它发出了警报。
意味着威胁已经超越生死，触及世界根基。
墨白动了，六臂齐挥，六道剑气撕裂空气，直逼楚寒。地面炸开六道深沟，碎石飞溅。
楚寒横剑格挡，反震力震得虎口开裂。他借力后跃，落地时左腿一软，差点跪下。黑气已经侵入内脏，每一次心跳都带着滞涩感。
南宫玥靠在岩壁上，用炼器炉碎片在地上画符，想布一个临时屏障。她的手抖得厉害，符文歪歪扭扭。
墨白再次逼近，三颗头颅同时开口：“宿主……融合……成为更高存在……”
楚寒盯着他，忽然冷笑：“你说融合？那你告诉我，我杀了阎罗老祖那天，你在哪？”
墨白脚步一顿。
“你把霜寒剑插在地上，说这辈子只认一个主人。”楚寒声音沙哑，“现在呢？你的剑在哪？你的命在哪？”
墨白的身体剧烈颤斗，六条手臂中有三条停在半空。背后的魔影出现裂痕，象是承受不住某种拉扯。
可就在这时，血狱宗阵法重新完成。
千人齐喝，符锁加身，楚寒再次被压得单膝跪地。斩天剑插入岩缝，支撑着他没有倒下。
南宫玥的最后一道符终于画完。
屏障升起，挡住一波剑气。但她也耗尽力气，头一偏，昏了过去。
楚寒抬头，墨白悬浮空中，魔影愈发清淅，三头六臂的轮廓象一尊邪神。他的眼睛完全变成血红，嘴里流出黑血。
可他还站着，没有立刻攻击。
楚寒知道他在对抗，可他也知道，这种对抗撑不了多久。
血狱宗弟子开始移动，准备将他彻底封死。新的符文在头顶凝聚，比之前更强。
楚寒握紧斩天剑，掌心全是血，滑得几乎抓不住。
他看了一眼怀中的半毁婚书，焦黑的边角露出一角囍字。
又看了一眼胸前的断剑，它还在震颤，频率和心跳一样。
他忽然笑了，笑得很丧。
“要死一起死，要疯一起疯。”
他抬起剑，指向空中那道越来越清淅的魔影。
“墨白，你要是真成了魔，那就先杀了我。”
话音未落，头顶符阵猛然下压，整片深渊震动。
墨白六臂张开，魔影张口，发出一声贯穿天地的咆哮。
楚寒握剑的手指一根根收紧。
南宫玥的血顺着岩壁流下，滴在他脚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