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寒拄着斩天剑，呼吸还没平复。南宫玥半跪在焦石堆上，手里那块炉片还在冒烟。风卷着灰烬打转，空气中残留的怨气像针扎进皮肤。
他刚想动，头顶突然裂开一道金纹。
不是裂缝，也不是雷光，而是一道笔直的金色刻痕，从天空深处划下，象是有人用刀在天幕上划了一笔。紧接着，一辆通体赤红的玄凤鸟车踏空而来，双翼展开百丈，尾羽拖着紫焰流光。
车帘掀开一角，没人下来。
一封信飘了出来，金纹封口，正面一个“囍”字，背面印着一朵跳动的火焰。它不落别处，正好砸在楚寒眉心。那一瞬，他左眉骨的疤痕猛地一烫，心口魔纹跟着抽了一下，象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咬了一口。
婚书，两个字直接撞进脑海。
他没接，信自己落地，静静躺在碎石中间。火漆未化，可这股气息他认得是轮回紫焰，带着一丝极淡的温度，象是有人隔着万里望了他一眼。
南宫玥脸色变了：“这火焰……压得住混沌？”
她声音不大，但每个字都绷得死紧。刚才炼器炉炸裂时显出的血字还留在她脑子里……“三世劫”。现在女帝送婚书，不是祝福，是锁链。一旦接受，就等于把命交出去一半。
楚寒低头看着那封信。他不想接。可他知道，不接也不行。
就在他伸手的瞬间，空间猛然撕裂。
血雾翻滚，地面炸开无数裂口。一株血色蔷薇凭空生长，从花瓣到枝干全是暗红，象是用血浇灌出来的。一个人影踩着花走来，每一步落下，蔷薇就开一片。
阎无血左眼的眼罩闪着冷光，舌尖舔过虎牙，嘴角咧开：“废脉哥哥，你的婚宴……该添些血色。”
话音未落，地底轰然震动。
十万具尸体破土而出。它们穿着楚家族服，脸上没有眼睛，只有两道缝合的黑线。胸口钉着幽冥符咒，四肢僵硬，动作却整齐划一。每一具都朝楚寒转头，空洞的面孔对准他。
楚寒瞳孔缩成针尖。
那是他的族人。有些他还认得。三叔、堂妹、守门的老仆……全被炼成了傀儡。
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，抬脚就要冲上去。
南宫玥一把拽住他骼膊：“不能去！这是陷阱！他们就是要你看不下去，让你失控！”
楚寒没说话，手里的斩天剑嗡鸣不止。系统杀意等级正在飙升，但他压着没动。他知道南宫玥说得对。这些傀儡不是来杀他的，是来逼疯他的。
可再冷静，拳头也攥出了血。
阎无血站在高处，血袍猎猎：“你说你一个废脉，凭什么当北荒女帝的夫君？就凭你娘死得早？还是因为你活得够惨？”他笑了一声，“不如我帮你热闹热闹，让这场婚事……更完整一点。”
他挥手，十万血傀同时迈步。
地面震颤，黑雾升腾。楚寒被迫后退，南宫玥迅速从腰间摸出最后一张机关符录，拍在地上。符文亮起的刹那，一圈银光炸开，将最近的一批血傀炸飞。
但这只是暂缓，可更多尸体从裂缝里爬出来，数量不减反增。楚寒知道，这只是开始。
人群忽然分开一条路，叶无痕走了出来。折扇轻摇，眉心朱砂痣泛着微光。
他站在远处，声音不高不低：“圣子大人，此刻强敌环伺，何不暂弃前嫌？联手退敌，总好过孤身赴死。”
楚寒盯着他，没有回应。
系统杀意等级再次跃动，这次接近血月峰值。他知道叶无痕在等他开口，等他示弱，等他点头。只要他说一句“好”，接下来就是陷阱连环套。
他不信这个人，可就在这时，一道身影从侧方跃出。
重剑砸地，三柄巨剑插进土中，霜寒剑气席卷而出，将逼近的五十具血傀冻结在原地。墨白站在楚寒面前，背影如山。
“这一世，我只认一个主人。”
他声音低沉，却清淅传遍战场。
楚寒没动，但握剑的手松了一瞬。
有帮手在，就够了。
阎无血冷笑：“忠心？我马上让他亲眼看着你变成血傀。”
他双手掐诀，血阵光芒暴涨，更多傀儡从深渊裂缝爬出，层层叠叠，围成铁桶阵势。
南宫玥再次引爆一张符录，冲击波扫清前方三十步。但她脸色发白，体力已经见底。
她看向楚寒：“撑不住了……最多再两次。”
楚寒点头，他明白现在的情况，敌多我寡，伤未愈，神魂还在震荡，硬拼不行。
他缓缓后退一步，准备拉距离。
可就在他抬脚的瞬间，脚下大地崩裂。
不是自然塌陷，是人为操控。上百具血傀同时撞击地面，力量叠加，硬生生把边缘撕开一道深渊。楚寒脚下一空，身体失去平衡。
他本能想抓旁边石头，稳住身形，但那块石头也在碎。
风卷黑雾扑面而来，噬魂渊的气息从下方涌出，带着腐朽与死亡的味道。他整个人向后倾倒，眼看就要坠入深渊。
就在坠落刹那，怀中断剑突然嗡鸣。
不是震动和响声，象有人在里面低语。
一句话，直接钻进耳朵：
“你还记得，怎么活下来的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