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寒站在焦土中央，斩天剑横在身前。风从裂缝里灌下来，带着铁锈味的热气扑在他脸上。他没动，剑尖垂地，指节还扣着剑柄，掌心全是汗。
头顶的金色缝隙又宽了一分。锁链断裂的声音越来越密，象是有谁在天上一层层拆掉牢笼。每响一次，心口的魔纹就跳一下，像被人攥住了心脏。
楚寒刚突破第九重，体内灵力还在流转。九转玄冥诀自动运转，把残存的战意压进经脉。系统没有提示，但他能感觉到杀意仍然在攀升。
西边的云突然黑了。
不是乌云，是十万怨灵聚成的潮水。它们裹着一口青铜棺椁冲破天幕，直坠而下。棺身刻满符文，裂痕中渗出幽蓝火焰，烧得空气扭曲。
楚寒认得那口棺，玄天宗万年前陨落的太上长老，被仙帝亲手斩杀，封印在轮回之外。现在，这具尸体回来了。
棺椁砸进地面，轰出一个深坑。冲击波掀起飞石，楚寒脚底一沉，双足钉进焦土三寸。他抬手，斩天剑横于胸前，金光自丹田涌出，在体表结成一层薄甲。
怨灵撞上来，发出刺耳的嘶吼，金光微微晃动，但没破。
他眯起眼，眉心血色疤痕轻轻一跳。系统感知到了危险等级……血月。
这不是普通的复活，是借混沌复苏之机，夺舍重生。对方的目标不是他的肉身，是神魂。
楚寒冷笑，想抢他的壳？
他不动，等那股最浓的怨气从棺缝里钻出来，缠向他的后颈时，楚寒动了。
右脚猛地蹬地，整个人如箭射出。斩天剑高举过头，一式“断渊”自上劈下。
剑光如瀑，没有轰鸣，没有震荡，只有一道纯粹到极致的锋芒，切开空气，斩入棺盖。
“咔！”
青铜碎裂，符文崩解。碎片飞溅中，一块巴掌大的青铜残片弹起，正好嵌进斩天剑脊的凹槽。
剑身一震，楚寒眼前忽然一黑。
不是真的黑，是识海炸开了画面。
虚空之上，星河倒悬。一名女子立于深渊边缘，紫袍猎猎，眉心跳动着一朵火焰。她肩头烙着一道魔纹，与楚寒心口的一模一样。
画面一闪，时间倒流。
第二世，雪域高原。女子披甲执剑，镇守冰窟。肩上的魔纹更深，渗着血。她跪在地上，双手撑剑，身后是翻涌的混沌旋涡。
再闪，……
第三世，荒漠孤城。她已是女帝，却独自站在城楼，望着北方裂缝。那一夜，她割破手掌，以血画阵。魔纹在她肩头燃烧，她一声未吭。
三世轮回，每一世都在镇压混沌。
每一世，都因他而死。
楚寒猛地睁眼，呼吸一滞。
斩天剑还在震，剑脊上的残片发烫。那不是玄天鉴的碎片，是记忆的钥匙。
楚寒低头看剑，声音很轻：“原来……你早就来了。”
风更大了。
坑底的棺材只剩半边，里面的尸体没了头，胸口插着一根断骨。可那具躯体还在动。手指抽搐，膝盖弯曲，象是要站起来。
楚寒没有动，他知道真正的战斗还没开始。
刚才那一剑劈的是棺，不是魂。太上长老的残念已经顺着剑脊渗了进来，正和玄天鉴碎片共鸣。
楚寒能感觉到，有一股意识在识海边缘游走，像毒蛇吐信。
他握紧剑柄，体内九转玄冥诀逆向运转，将灵力压缩到极致。系统开始反馈，每一分战意都被转化为战斗经验，直接灌进经脉。
他不怕夺舍，他怕的是，对方会用前世的画面动摇他。
楚寒又闭了闭眼，把那些画面压下去。不是为了遗忘，是为了记住。等他赢了，他会一个个去祭。
坑底，那具无头尸体缓缓坐起。
手臂撑地，脊椎一节节挺直。空荡荡的脖颈上，一团幽火浮起，慢慢凝聚成一张脸。
灰白的眉毛，塌陷的眼窝，嘴角裂到耳根。
玄天宗那位太上长老，他坐在棺材里，抬头看向楚寒，声音象是从地底传来：“你杀了我一次。”
楚寒站着，没有说话。
“万年前，你以仙帝之尊，斩我宗门气运，毁我神魂。”长老缓缓抬起手，“现在，我借混沌之力归来，你不该拦我。”
楚寒终于开口：“你不是归来。”
“我是回来收债的。”
长老笑了：“那就看看，是你这废脉之躯撑得住，还是我的恨撑得住。”
话音落，他双手合十，掌心升起一团黑火。火中浮现出一截断剑的虚影，正是当年被仙帝斩断的本命兵。
楚寒眼神一冷，那是他的剑，也是他前世亲手斩下的仇。
楚寒不再等，右脚前踏一步，斩天剑斜指地面。剑脊上的残片突然亮起，一道紫金光芒顺着手臂窜入心口，魔纹瞬间发烫。
楚寒低喝一声，剑锋划地，一道弧形剑气轰向坑底。
长老抬手，黑火迎上。
两股力量相撞，没有爆炸，只有一声尖锐的撕裂声，象是布帛被生生扯开。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纹路，一直延伸到百丈外。
楚寒没停，连续斩出三剑。
“断渊！”
“裂空！”
“归墟！”
三道剑气叠加，直逼棺中人。长老终于站起，黑火化盾，硬接一击。盾碎，他退半步，胸口出现一道血痕。
楚寒盯着他，声音很冷：“你早该死了。”
长老抹去血迹，咧嘴一笑：“死人也能咬人，只要恨够深。”
他猛然张开双臂，残破的尸体爆发出刺目黑光。一股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威压扩散开来，四周焦土寸寸龟裂。
楚寒感受到压力，双脚再次钉地。
他知道，这一战不会短，但他也不急，他等这一刻很久了。
从母亲死在面前那天起，他就知道，所有欠他的，都要还。
楚寒抬手，斩天剑横于眉前，剑尖指向对方咽喉。
“来吧。”
长老动了，黑火缠身，如鬼魅般冲出坑洞。右手成爪，直取楚寒天灵。
楚寒不退，反进一步。
剑与爪相撞，火星四溅。
两人贴面而立，楚寒能看清对方眼中的怨毒。长老低语：“你护不住他们。”
楚寒回他一句：“你也赢不了我。”
剑锋一转，削向对方手腕。长老缩手，左拳轰出，打在楚寒肋下。楚寒闷哼一声，退后两步，嘴角溢血。
楚寒擦掉血，笑了，笑得很疯。
“这才刚开始。”
楚寒举起剑，剑身上的仙帝印记完全展开，半步仙兵的气息弥漫开来。魔纹在心口剧烈跳动，象是要破皮而出。
长老盯着那道纹，突然愣住。
“这不可能……你怎么会有……”
楚寒没有给他说完的机会。
一步踏前，剑光如雨。
长老举臂格挡，黑火狂涌，却被剑气一寸寸削断。他跟跄后退，眼中第一次出现惧意。
楚寒追击，剑尖划过他咽喉，留下一道浅痕。
“你怕了？”
长老咬牙：“我不可能输给你这种废物！”
楚寒冷笑：“你说对了。”
“我不是废物，我是来送你彻底下地狱的人。”
楚寒收回剑，双足发力，整个人如炮弹般冲出，剑锋直指长老心口。
长老抬手欲挡，却发现动作慢了一瞬。
剑尖刺入胸膛，没有鲜血，只有黑雾喷出。
楚寒盯着他，一字一句：“这一剑，替我娘。”
他拔剑，再刺，“这一剑，替我自己。”
第三剑，贯穿头颅，“这一剑，送你永灭。”
长老的身体开始崩解，黑雾四散。
最后一刻，他盯着楚寒，声音沙哑：“你……逃不掉的……混沌……会吞噬你……”
楚寒拔出剑，冷冷看着他化为灰烬。
风卷过战场，带走最后一丝怨气。
楚寒站在原地，剑尖垂地，喘着粗气。心口魔纹仍在发烫，识海里的画面却没停。
女帝三世轮回的身影，一遍遍闪过。他闭上眼，手指轻轻抚过剑脊上的残片。
下一秒，斩天剑突然剧烈震动，剑身嗡鸣，象是感应到了什么。
楚寒睁开眼，抬头看向天空。
金色裂缝中，一只眼睛缓缓睁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