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寒的手还握着斩天剑的剑柄，指节发白。风从焦土上刮过，卷起灰烬和碎石，打在他脸上，像刀子划过。
楚寒没动，刚才那一剑劈下，噬魂幡断裂，怨灵崩解，天地都安静了一瞬。现在那股力量已经退去，身体里的空荡感又回来了。每一块骨头都在疼，经脉象是被火烧过，魔纹在心口跳动，一下比一下急。
楚寒清楚，萧紫鸾和阎无血不在了。
她们的光融入了剑脊，意识沉进了识海。他闭了闭眼，把那两缕气息压进最深处。不能想，一想就会乱。她们用命换来的局面，他不能毁。
楚寒慢慢松开左手，抹掉脸上的血灰。右手依旧握剑，撑在地上。膝盖还在发抖，但他撑着站了起来。
他站直了身体，斩天剑离地三寸，剑尖垂着，微微震颤。剑身上的裂纹已经愈合，那道仙帝印记在暗色中泛着微光，象一颗星。
远处，阎罗老祖拄着半截幡杆站着。黑袍破烂，脸上带血，可他还在笑。
“你以为这就完了？”他的声音沙哑，“你杀了我吗？你封印我了吗？没有。你只是断了我的幡，伤了我的体。我还活着。”
楚寒没去看他，他只感觉到心口魔纹越来越烫，斩天剑也在回应什么，剑脊微鸣，象是在催促。天地间的灵气开始流动，从四面八方涌来，顺着经脉灌入丹田。
九转玄冥诀，自动运转。
一股热流冲向瓶颈，通玄境第九重的最后一道关卡。之前战得太狠，修为浮动，境界不稳。现在，残存的战意被系统吸收，反哺回来，化作纯粹的修为。
楚寒盘膝坐下，剑横在膝上。
呼吸调匀，引导灵气洗刷经脉。那些断裂的细络在修复，枯竭的灵力池重新充盈。魔纹不再躁动，反而成了引子，将天地之力拉入体内。
一圈气浪从他身上炸开。
尘土翻飞，地面裂出蛛网状的纹路。通玄境第九重，圆满。
楚寒睁眼，瞳孔深处闪过一丝紫金。
系统没有提示音，也没有界面。但楚寒知道，它在。杀意沸腾的程度降到了最低，危险暂时过去。这不是结束，是新的开始。
楚寒抬头看向天空，金色缝隙还在，比之前更宽。云层翻滚，像煮沸的水。
忽然，一道沉闷的声响从裂缝深处传来……
“咔”！
是锁链断裂的声音。
一声，两声，接连不断。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解开了，遥远而古老的力量正在苏醒。天地法则轻微扭曲，空气中有种压抑的震颤。
楚寒站起身，斩天剑握紧。
北荒方向，一道紫焰流光破空而来。速度快得撕裂云层，直冲战场中心。那不是实体，是气息的投影，纯粹的轮回紫焰本源。
它落在楚寒心口，与魔纹共鸣。
一瞬间，血脉震动，象是有另一颗心跳在他体内响起。
记忆碎片闪现……万年前，仙帝立于虚空，手握三卷秘籍，与一名女子并肩而立，身后是混沌深渊。
画面一闪而过。
楚寒没去追，他已经不需要再确认自己是谁。他是楚寒，是仙帝转世，也是这一世活下来的人。过去的身份不重要，重要的是他还站着，还能战。
斩天剑，突然剧烈震动。
剑脊上的两缕光，这是萧紫鸾的紫焰，阎无血的血蔷薇同时亮起，与天空裂缝产生呼应。剑尖自行抬起，指向虚空。
楚寒没有松手，他知道这剑想飞出去，想回应召唤。但他不能让它走。现在还不是时候。
他用尽力气握住剑柄，任由前世记忆冲刷神智。
一幕幕画面闪过：封印混沌本源、剥离神魂、转世重生、母亲挡在他身前……最后定格在萧紫鸾回头一笑，阎无血舔着虎牙说“下辈子，我要先遇到你”。
楚寒的手在抖，可眼神没变。
他把这些都压了下去，不是遗忘，是收好。等以后，赢了再说。
识海深处，一股难以察觉的波动扩散开来。
没有声音，没有文本，只有一种近乎“笑意”的感知浮现，象是系统第一次有了情绪。
“目标已全部达成，下一阶段：“混沌之主”已解锁！”
话落，斩天剑归于平静。
剑身上的仙帝印记彻底展开，如星河铺展，映照四方。整把剑散发出半步仙兵的气息，虽未完全觉醒，却已脱离凡器范畴。
楚寒低头看着剑，他知道，这只是开始。
上界封印松动，真正的劫难即将降临。阎罗老祖还没死，旧时代的馀烬仍在燃烧，但他不怕。
他不再是为了复仇而战，也不是为了证明自己而战。
他是为了守住那些人，用命换来的机会。
楚寒站在原地，斩天剑横于身前，剑尖指向苍穹裂隙。风吹动他破烂的衣角，左眉骨的疤痕渗出血丝，他没擦。
阎罗老祖冷笑一声，转身走向裂缝边缘。他没逃，也没再出手，只是留下一句话：
“你扛得住这一剑，能扛住接下来的万剑吗？”
楚寒没有回答，他只是握紧了剑。
天空的裂缝猛然扩张，一道紫焰流光从中坠落，砸在战场中央，炸出深坑。
烟尘未散，坑底露出半块玉简残片，上面刻着三个字：“你输了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