鲜血顺着楚寒的手臂流进斩天剑的剑脊，剑身开始震动。那道刻在剑上的古老印记缓缓亮起，象是被唤醒的沉睡之魂。他的左手还插在心口，血没有停，反而越流越多。
系统第一次发出近乎咆哮的反馈，武道残意如洪流灌入四肢百骸。断裂的经脉被强行接续，每一寸骨头都在重组，肌肉撕裂又愈合。这不是升级，是重塑。
识海炸开一道，从未见过的画面……
九霄之上，一位披着残破帝袍的男人站在天地裂缝前。他手中无剑，只有一指划出。那一指落下时，三根看不见的线被斩断，因果、命运、轮回，全部崩裂。天空裂成金色圆环，男人轻声说：“斩道！”
画面消失。
楚寒猛然睁眼，紫金光芒从瞳孔爆发，照亮整片焦土。他拔出左手指，任由伤口喷血，右手握紧斩天剑，剑尖点地。
一圈完整的剑痕，在地面画出。
剑意扩散，百丈之内，空气扭曲。扑来的百万怨灵撞上那层无形领域，瞬间化为灰烬。噬魂幡剧烈抖动，仿佛承受不住某种压迫。
阎罗老祖站在半空，黑袍猎猎。他盯着那道剑圈，眼神第一次变了。
“你……竟看到了那一剑？”他的声音不再平静，“但你知道斩道意味着什么吗？它不是用来对抗我的工具，而是用来斩断自身的枷锁。你要斩的，从来不是敌人。”
楚寒没有说话，他低头看着南宫玥的方向。她躺在碎石堆里，手里还攥着一张符纸，微光闪铄。霜冥跪在地上，断剑撑住身体，头低垂，但没有倒下。
这些人都在等，楚寒他活着。
“你说斩道要斩尽七情。”楚寒冷笑，“那你告诉我，母亲为何死前还要护住我？南宫为何明知危险还要帮我？墨白为什么宁可断臂也要挡在我前面？”
楚寒抬头，目光直视阎罗老祖。
“如果斩道必须无情，那这道，我不修也罢。”
话音落下的瞬间，系统杀意沸腾程度骤降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共鸣，像深海中的潮汐，缓慢却不可阻挡。
斩天剑轻颤，三道光影浮现。
一道是南宫玥翻开《天工谱》的模样，指尖划过古卷，眼里有光。一道是霜冥断臂那一刻，嘶吼着将本命剑砸向敌人的残兵。最后一道模糊了些，却是萧紫鸾的残影，指尖轻轻点在他心口，象在封印什么，又象在唤醒什么。
楚寒闭上眼，再睁开时，双眸不再是紫金，而是流转着星辰般的光辉。那是属于仙帝的气息，终于归来。
他举起斩天剑，剑圈收缩成一点，随后猛然炸开。百丈紫金剑气冲天而起，撕裂云层，直贯苍穹。大地震动，裂缝扩张，金色的光柱从天而降，照在他身上。
那一刻，他不再是废脉少年，也不是谁的残片。
他是楚寒，是那个选择背叛命运的人。
剑气横扫，阎罗老祖抬手格挡，黑袍瞬间破碎，噬魂幡出现一道裂痕。他被击退数十丈，脚踩虚空才稳住身形。
“不可能……”他低声说，“斩道需绝情灭性，你怎么可能……以情为刃？”
楚寒站在原地，斩天剑悬浮头顶，剑身嗡鸣不止。他呼吸沉重，嘴角溢血，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，但他没有倒。
“你错了。”他说，“我不是用情去违逆斩道。”
他抬起手，指向阎罗老祖。
“我是用斩道，守护我想守的东西。”
风卷起焦土，战场一片死寂。南宫玥仍昏迷不醒，符纸的光忽明忽暗。霜冥艰难抬头，看着楚寒的背影，眼中燃起狂热的火。
阎罗老祖站在远处，噬魂幡缓缓旋转。他盯着楚寒，忽然笑了。
“好，很好。”他说，“那就让我看看，你的道，能不能撑到下一刻。”
他双手结印，噬魂幡展开到极限，百万怨灵凝聚成一柄巨剑，悬于头顶。漆黑的能量不断压缩，形成一个旋转的黑洞。
楚寒握紧剑柄，体内经脉再次震颤。刚才那一式几乎耗尽所有力量，系统反馈的速度明显变慢。他知道，下一次碰撞，很可能是生死之分，但他不能退。
楚寒回头看了一眼南宫玥，又看了一眼霜冥。两人都是因为他才陷入险境。如果他输了，他们都会死。
他转回头，剑尖对准阎罗老祖。
巨剑落下，楚寒举剑迎击。
两股力量撞击的瞬间，空间塌陷。地面龟裂成蛛网状，碎石腾空，又被碾成粉末。冲击波横扫四方，霜冥被掀飞，重重砸进石堆。南宫玥身下的地面塌陷半尺，但她手中的符纸依旧亮着。
楚寒双脚陷入泥土，膝盖弯曲，手臂血管暴起。斩天剑发出哀鸣，剑身出现细小裂纹。
巨剑压下，他逐渐支撑不住。
就在这时，识海深处，一段新的记忆碎片浮现……
风雪中，仙帝抱着一个婴儿，低声说：“你要活下去，哪怕代价是忘记一切。”
不是命令，而是请求。
楚寒咬破嘴唇，鲜血滴在剑柄上。
“我还没活够。”他低语，“怎么能现在死？”
他猛地抬头，双眸帝威暴涨。
斩天剑吸收血液后，裂纹消失，剑身泛起更深的紫金光泽。一股更强大的力量自体内涌出，顺着剑身爆发。
“轰！”
紫金剑气反推巨剑，将其从中劈开。爆炸的馀波将阎罗老祖震退上百丈，他在空中翻滚数圈，才勉强稳住身形。
楚寒单膝跪地，喘着粗气。他的左手伤口再次裂开，血流不止。斩天剑插在面前，支撑着他没有倒下。
远处，阎罗老祖缓缓抬手，抹去嘴角血迹。他看着楚寒，眼神复杂。
“你果然……不是普通的残片。”他说，“你竟然真的走出了自己的路。”
楚寒没回应。他慢慢伸手，握住剑柄，准备站起来。
就在这时，体内魔纹突然跳动了一下。不是疼痛也不是失控，象是一种回应。
楚寒愣住。
魔纹与斩天剑之间，似乎产生了某种联系。刚才那一击，并不只是靠记忆和意志完成的。魔纹也在参与，主动引导着力量流向。
原来如此，楚寒一直以为魔纹是诅咒，是枷锁。但现在，它成了楚寒的一部分。
楚寒缓缓站起，拔起斩天剑。剑尖指向阎罗老祖。
“你说我是你的残片。”他说，“但现在，我告诉你……”
楚寒踏出一步，大地震动。
“这具身体，这道灵魂，这条命。”
再踏一步。
“全都归我。”
第三步落下时，斩天剑高举过头，帝威席卷全场。
阎罗老祖眯起眼，噬魂幡再次升起。
两人之间的空气，瞬间凝固。
楚寒挥剑，一道紫金剑气撕裂长空，直奔阎罗老祖而去。
阎罗老祖抬掌迎击，掌剑相撞的刹那，金色缝隙前的焦土彻底崩塌，形成一个巨大的坑洞。尘埃遮天蔽日，遮住了两人的身影。
坑底，楚寒持剑站立，剑尖垂地。他的右手虎口破裂，血顺着剑身流下。
对面，阎罗老祖单膝触地，黑袍破碎，脸上划出一道血痕。
阎罗老祖抬起头，看着楚寒。
“你赢了这一招。”他说，“但你还能出几剑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