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宫玥从结界外走出，脚步不快，却每一步都踩在焦土裂纹的间隙里。她手里捏着一片泛黄的纸页，边缘烧焦，中间刻满断裂符文。楚寒抬头看她，右手还按在斩天剑柄上，血顺着指缝往下滴。
“这是第三卷。”南宫玥走到他面前，把纸页放在地上，“机关凤凰在炼器炉暗格找到的，上面有你留下的手札印记。”
萧紫鸾站在三步之外，没说话，眉心的火焰微微跳动。霜冥握着三柄重剑，领域依旧展开，冰霜沿着地面蔓延，将残存的黑气冻结。
楚寒盯着那张残页，呼吸慢了一拍。他慢慢松开剑柄，伸手将三张纸并排摆在地上。刚碰上去，纸页就震了一下，象是互相排斥。
“不能硬接。”南宫玥蹲下身，“这三卷本是一体，但被强行分开太久，现在融合，会反噬神魂。只有命定之人能承受。”
楚寒没回应。他拔出斩天剑，在指尖划了一道。血滴落，落在三张纸的交界处。
血渗进去的瞬间，纸页同时亮起。断裂的图纹浮空而起，像被无形的手拉扯，开始缓慢移动。楚寒闭眼，剑意涌出，包裹住那些漂浮的纹路。
一道光从他掌心升起。
三卷残页悬空旋转，图纹一寸寸对接。当最后一段轮回纹合拢时，整片战场突然安静下来。风停了，碎石不再滚动，连霜冥脚下的冰霜也停止蔓延。
纸页融合成一本古册，悬浮在楚寒面前，封面浮现三个字……《轮回引》。
他睁开眼，紫金色的光从瞳孔溢出。
识海炸开，画面涌入。
万年前，虚空裂开，一团黑芒翻滚咆哮。他站在裂缝前，手持斩天剑，身后是萧紫鸾，掌心托着紫色火焰。再远处，阎罗老祖跪在地上，胸口裂开，双手正把自己的心脉挖出来。
三人同时出手。
剑光、紫焰、血线交织，打入黑芒之中。封印成型的刹那，老祖抬起头，看向未来的自己，嘴唇微动。
“真正的混沌体……是我。”
记忆戛然而止。
楚寒猛地睁眼，身体僵住。他的呼吸变得极慢，每一次吸气都象在吞铁块。握着《轮回引》的手没有抖，但指节发白。
萧紫鸾看着楚寒，眼神变了。她看到记忆里的自己亲手柄秘籍分成三份，分别交给仙帝、女帝转世和阎罗老祖。
那时她说：“钥匙必须分散，否则谁掌控它，谁就会成为新的容器。”
她没说话，只是手指轻轻蜷了一下。
南宫玥退后两步，把《天工谱》贴在胸口。书页自动翻动，记录下《轮回引》的完整符文结构。她的脸色有点发白。
“这不是功法。”她低声说，“是封印钥匙的使用说明。”
霜冥低吼一声：“主人！”
楚寒没回头。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秘籍，封面的文本正在缓缓流转。原来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混沌体的继承者，是被封印的力量觉醒。可真相是，他继承的是封印者的使命。
他是来镇压混沌的，不是成为它。
“难怪系统只在战斗中激活。”楚寒终于开口，声音很轻，却让四周空气一沉，“每一次杀戮，都是在压制体内的反噬。战意越强，封印越稳。”
他想起小时候母亲死前那一幕。她不是为了护住一个废脉儿子而死。她是知道儿子体内藏着什么，宁愿用自己的命拖延时间，也要等封印彻底落下。
萧紫鸾往前走了一步。“你明白了吗？你不是被选中的人。你是唯一能完成最后一步的人。”
楚寒没有回答，他慢慢站起身，把《轮回引》收进怀中。斩天剑插回背后，剑鞘发出一声闷响。
南宫玥突然抬头，望向天空，“不对劲。”
乌云不知何时聚拢，厚重得不象自然形成。云层深处有电光闪动，却没有雷声。那种寂静比风暴更让人不安。
霜冥立刻转身，三柄剑全部指向天空。他的领域扩大，冰霜复盖方圆十丈，将所有可能的突袭路线封锁。
楚寒抬头，他的眼睛还在泛紫金光，映着阴云。他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压迫感，来自高处，来自规则本身。
天罚要来了，但楚寒现在顾不上这个，脑子里全是那句话。
“真正的混沌体……是我。”
如果阎罗老祖才是最初的混沌之源，那他这些年做的，根本不是复仇。他是在追杀一个比自己更早背负命运的人。而那个人，早就疯了，因为没人告诉他真相。
楚寒摸了摸左眉骨的疤痕。这道伤是七岁那年，族人用刀划的。他们说废脉之人不配活着。可现在看来，真正不该活着的，或许是那个自以为清醒的自己。
“我一直在找敌人。”他说，“结果敌人早就在我前面。”
萧紫鸾走近一步，声音很轻：“你现在可以停下。没人逼你继续。”
楚寒笑了，笑得很短，也很冷。
“停？”他摇头，“我现在才知道，为什么每次突破第九重，都会解锁一段记忆。系统不是帮我变强，是在提醒我，该做的事还没做完。”
他抬起手，掌心朝上。一缕剑意升腾，缠绕指尖。这不是攻击的征兆，而是确认。他在测试自己的意志是否还能驾驭这股力量。
南宫玥抓紧了《天工谱》。“你要去幽冥殿？”
“不去。”楚寒说，“他会来找我。因为他知道，我现在明白了。”
话音刚落，天空一道电光劈下。
不是雷，是锁链。
银白色的链条从云层垂落，直冲楚寒头顶。
霜冥怒吼，挥剑迎击。剑气撞上锁链，只崩开一道火花。锁链未断，继续下压。
萧紫鸾抬手，紫焰喷涌，缠向锁链。两者相触，发出刺耳的摩擦声。
南宫玥迅速布阵，手中玉片插入地面，形成一道防护光圈。
楚寒站着没动，他的眼睛还亮着紫金光，盯着那条天罚锁链，象是在看一件老朋友送来的礼物。
他知道这一劫躲不掉，他也知道，这只是开始。
锁链离头顶只剩三尺。
楚寒缓缓抬起右手，五指张开。
血液从掌心伤口滴落，正好砸在《轮回引》露出的一角上。墨迹被浸湿，字迹微微晕开，显出一行之前没有的细小文本：
“持钥者，即祭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