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寒踏上第一级石阶时，手腕内侧的符文猛地一烫。
原本深紫的颜色开始泛黑，像墨汁滴进清水里迅速扩散。他停下脚步，右手按住心口，那里传来一阵阵挤压般的闷痛，象是有东西在经脉里撞墙。
墨白站在他身后半步，霜寒剑已出鞘三寸。寒气顺着剑身溢出，在浓雾中划开一道笔直的信道。前方血雾翻滚，隐约能看到深渊底部有一片暗红光晕，象是从地底烧起来的火。
“还能走？”墨白问。
楚寒没回答，只是把腰间的断剑拔出一寸。剑刃刚露，一股黑气就从锋口窜出，又被他强行压回。他闭眼半秒，体内《九幽魔典》的运转路线自动微调，将那股躁动的残意引向四肢末端。
再睁眼时，他往前迈步。
石阶湿滑，布满干涸的血痕。两侧岩壁上嵌着无数枯手，指节扭曲，象是死前拼命抠挖石头留下的。脚步踩上去，发出轻微的碎裂声，惊起一群灰白色怨灵。它们贴着岩壁游走，不敢靠近，却也不散。
楚寒一步步往下，呼吸平稳。他知道药效撑不了太久，但只要在暴走前找到叶无痕，就够了。
墨白紧随其后，霜寒剑的寒气始终维持在身前三丈。雾太重，神识被压制，只能靠剑气破障。他左手搭在楚寒肩上，一旦对方脚步不稳，立刻接手。
他们不知道自己，已经进入噬魂渊的内核局域。
直到看见那座血池，池水如活物般起伏，表面漂浮着一层粘稠的血膜。中央有座石台，上面插着一根断裂的旗杆，挂着半面残破的幡布，写着“楚”字。叶无痕就站在台边，手里握着一块泛着金光的碎片，最后半块仙帝残兵。
他抬头看向入口方向，嘴角扬起。
“你来得比我想象中快。”
话音落下，他将残兵狠狠砸进血池。
“轰！”
血浪冲天而起，十道人影从池中缓缓爬出。它们全身赤红，皮肤下血管凸起，像灌满了沸腾的血液。每具傀儡胸口都嵌着一块木牌，上面刻着“楚寒”二字，字迹歪斜，象是用指甲生生抠出来的。
楚寒瞳孔一缩。
就在他看到木牌的瞬间，脑中炸开一声尖啸。
系统终于激活。
“检测到极端危险，战斗反馈激活！”
武道残意在经脉中沸腾，紫金光芒从双眸迸发。斩天剑自行出鞘三寸，剑鸣刺耳。
“墨白。”楚寒低喝，“守后路。”
下一秒，他纵身跃下断崖，落地时一脚踏碎两具血傀的膝盖。剑未出鞘，仅凭剑气震荡就将它们掀飞出去。
第三具扑来，利爪直取咽喉。楚寒侧头避开，左手抓住对方手腕，右膝顶碎其胸骨。木牌崩裂，发出一声凄厉哀嚎，象是有人在耳边尖叫。
他不管不顾，一脚踢飞尸体，转身面对剩馀七具。
血傀没有停顿，四面合围。它们的速度比刚才快了一倍，显然是吸收了血池中的怨力。一只从背后袭来，指尖离他后背只剩三寸。
楚寒不动，霜寒剑气掠过头顶，将那只血傀劈成两半。墨白已赶到侧翼，剑尖点地，寒气蔓延，暂时冻住三具行动较慢的傀儡。
“五息。”墨白说。
楚寒点头，他双脚分开，与肩同宽，双手握住斩天剑柄。剑未完全出鞘，但剑气已呈环形向外扩散。百丈之内，空气被压缩成无形屏障。
第一波冲击来自正前方。
三具血傀同时扑来，利爪撕裂空气。楚寒旋身，剑气十字斩出，当场将其中两具绞成血雾。第三具被馀波扫中，头颅炸开，木牌化作焦炭。
右侧两具趁机跃起，欲从空中夹击。
楚寒仰头，剑尖向上一点。剑气凝成锥形，贯穿第一具心脏位置，馀势不减，刺入第二具眉心。两者僵在半空，随即爆开，血雨洒落。
剩下五具同时停住。
它们站在血池边缘，胸口木牌微微发烫，瞳孔由红转黑，竟开始融合彼此的气息。
楚寒察觉不对。
他右臂肌肉骤然绷紧，斩天剑猛然下压，剑气领域收缩至周身一丈。与此同时，五具血傀齐齐跃起，以自爆之势撞向中心。
冲击波炸开的瞬间，楚寒挥剑连斩七次。
每一剑都精准切入爆炸气流的缝隙，将能量导向地面。岩层承受不住压力，接连塌陷，五具血傀还未落地，就被崩塌的石柱埋进深渊裂缝。
尘埃落定。
楚寒站在原地，呼吸未乱，斩天剑归鞘。他看向石台，叶无痕已不在原位。
血池干涸大半，残兵碎片沉在池底，被厚厚的血痂复盖。那面写着“楚”的幡布也被炸成了碎片，随风飘进裂隙。
墨白走到他身边，看了一眼空荡的高台。
“跑了。”
楚寒没说话。他抬起左手，符文仍是黑色，但热度有所下降。心口的闷痛还在，但能忍。他伸手摸了摸剑柄，确认斩天剑还在。
然后他转身，面向出口方向。
脚步刚动，地面突然震动。
不是来自脚下，而是从更深的地底传来。一下，两下，象是有什么东西在敲门。
楚寒停下脚步，墨白皱眉：“还有东西？”
楚寒摇头，那不是攻击，也不是机关。那是某种回应，来自他体内深处的共鸣。残兵虽被夺走，但它曾短暂激活了什么。混沌本源在苏醒，哪怕只是一瞬。
他不再尤豫，抬脚继续走。
一步，两步，三步。
当他走到第七级台阶时，手腕上的符文突然闪了一下。
不是变亮，而是裂开一道细缝。
同一时间，他听见一个声音。
不是从外面传来的，是从他自己的喉咙里发出来的。
“杀……”
楚寒张嘴，吐出一口黑血。
血落在石阶上，迅速被吸收，消失不见。
他抹掉嘴角，继续往上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