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寒的指尖还贴在斩天剑柄上，那截断剑插在他心口，象一根钉子把暴走的力量死死按住。他不能动，也不敢动。魔纹在皮下扭动，像活了一样，随时可能炸开。
墨白站在三步外，右臂是新凝的剑气之体，表面浮着细密剑纹。他没闭眼，也没调息，双臂垂落，背后两柄重剑稳稳插在焦土里。他的目光扫着四周毒雾，耳朵微动，听着风里的动静。他知道叶无痕没走远，那种阴冷的气息还在远处飘着。
南宫玥从林边快步走近，手里攥着一页泛黄的纸，是《天工谱》撕下来的残页。她蹲下，没碰楚寒，只把纸摊在掌心，指着上面一道扭曲的符线。
“这魔纹不是封印，是阵。”她说，“活的。”
楚寒没睁眼，声音哑：“什么意思？”
“它在吸你的力量。”南宫玥说，“你用斩天剑压它，它反而借剑意续命。你不喂它，它就反噬你。”
墨白皱眉：“那就一直压着，不拔剑。”
“不行。”南宫玥摇头，“压制太久，经脉会崩。而且……”她顿了顿，“它已经学会适应了。再过一会儿，斩天剑也镇不住。”
楚寒沉默，识海里战斗经验还在涨，系统无声运转，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太久。
“试个办法。”南宫玥说，“别用蛮力，用剑意喂它，一点点给，像喂野兽。”
楚寒冷笑：“我拿自己当饲料？”
“不然呢？”南宫玥盯着他，“你想被它吞了，还是主动控制它？”
楚寒没说话，他闭上眼，识海中调动刚吸收的武道残意，凝成一丝剑意，顺着经脉送进斩天剑。
剑身轻震，魔纹猛地一缩，皮肤下的红光闪了一下，象是吞了东西，然后缓缓暗下去。
南宫玥立刻抬手按住楚寒手腕，探他脉搏。“有效！它在消化剑意！再来一点，慢点！”
楚寒又送了一缕剑意进去。
这一次，魔纹没反抗，反而象呼吸一样，规律地起伏。红光转成暗金，血管不再跳动，皮肤下的蠕动感消失了。
墨白眼神一紧：“变了。”
楚寒睁开眼，紫金光芒一闪而逝。他手指微动，试着抽剑。
斩天剑颤了一下，退出三寸。
没有反弹，也没有暴走。
剑离体那一刻，楚寒胸口一松，象是卸下了千斤重担。他低头看伤口，血不多，魔纹沉在皮肤下，像睡着了。
南宫玥收起残页，塞回怀里。“它现在靠你的剑意活着。你不给，它就闹。你给得稳，它就听话。”
楚寒坐直身体，伸手握住剑柄，将斩天剑完全拔出。剑身干净，没沾黑气，也没被魔纹污染。
他低头看着剑，忽然笑了声：“原来我是它的饭票。”
南宫玥绷着脸：“别贫。这状态撑不了多久，你得定期喂它，不然它还会反扑。”
楚寒站起身，腿有点软，但能撑住。他甩了甩手腕，斩天剑入鞘，挂在腰侧。剑一归位，体内灵力循环顺畅了些，战斗经验还在涨，虽然慢，但稳定。
墨白走过来，捡起地上的重剑，背回肩上。新生右臂活动了几下，剑纹微微发亮。
“我能护你。”
楚寒看了他一眼：“刚才那一战，你辛苦了。”
“不辛苦。”墨白说，“我还没替你挡下该挡的刀。”
南宫玥插话：“别在这耗时间。毒雾里还有禁制残留，叶无痕随时可能回来。而且……”她抬头看向中州方向，“钟声要响了。”
话音刚落。
“咚……”
第一声钟响，从主城方向传来，穿透毒雾，震得地面微颤。
楚寒抬头，他知道这是什么钟。剑道大会决赛前的召集钟，三声响毕，擂台封闭，迟到者视为弃权。
第二声钟响。
“咚……”
墨白握紧剑柄：“你还打得动？”
楚寒活动了下肩膀，魔纹没动，剑意沉在经脉深处，像藏在鞘里的刀。他点头：“打不动也得打。”
南宫玥从袖中取出一枚青铜小盒，打开，里面是半块火种晶石。“我给你留了后手。要是撑不住，捏碎它，能短暂激发经脉活性，顶三息。”
楚寒没接：“你留着。我若倒下，你还有事要做。”
南宫玥抿嘴，把盒子收回。她知道他说的是什么。如果他死了，她得带着《天工谱》去找萧紫鸾，或者毁掉所有关于混沌体的记录。
第三声钟响。
“咚……”
钟声落定，远处主城上空升起一道金光柱，直冲云宵。那是擂台开启的信号。
楚寒迈步向前，脚步一开始有些虚，但越走越稳。魔纹安静，剑意内敛，整个人象一把收了锋的剑。
南宫玥跟上，走在左侧。墨白落在右侧后方，手始终按在剑柄上，目光扫视四周。
三人穿过焦土，踏上通往主城的荒径。路是干裂的，两边枯草伏地，风吹不起。
走了一段，楚寒忽然停下。
南宫玥问：“怎么了？”
楚寒没有回答，他低头看左手掌心，那里有一道旧疤，是小时候被族人用烧红的铁条烫的。此刻，疤痕微微发烫。
他抬头，望向中州主城方向。
高墙之内，金顶之下，有一个人正站在擂台边缘，朝这边看来。
隔着十里荒地，那人没动，却让楚寒的剑意本能地浮了起来。
南宫玥察觉异样：“谁？”
楚寒没有说名字，他只是轻轻拍了下腰间的斩天剑。
剑没出鞘，但剑柄震了一下。
他知道对方是谁，他也知道这一战躲不掉。
他继续往前走，步伐没变，但每一步落下，地面都裂开一丝细缝。
南宫玥抓紧了怀里的《天工谱》，墨白右手缓缓抬起，新生剑臂表面剑纹亮起，随时准备出剑。
楚寒走到路口，前方雾散，露出主城大门。城门上方，巨大的铜钟静挂，最后一丝馀音消散在风里。
他抬脚，跨过门坎。
城内街道空无一人，全去了擂台。风吹动他粗布衣角，腰间断剑轻晃。
南宫玥低声说：“你真要去？”
楚寒回头，左眉骨的血色疤痕在阳光下显出来。他咧了下嘴：“饭都喂了，总得出去咬一口。”
他转身，走向中央广场。
墨白跟上，南宫玥快步追去。
广场尽头，悬浮擂台金光流转，七座信道延伸而出。楚寒踏上东侧台阶，脚步声在寂静中响起。
台上站着七个人。
最中间那个穿血色鎏金袍，左眼戴着骷髅眼罩的人，正用舌尖舔了下虎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