乌鸦的羽毛在空中化成灰，飘落在楚寒肩头。
楚寒没去拍走它，也没动。那只脚落下后，地面裂得更深了，泥沼边缘开始渗出黑水，泛着腥臭。
叶无痕站在阵心，手中残兵亮起青铜光，六根石柱同时震动，绿色符文顺着地脉蔓延，毒雾旋转加快，形成一道螺旋气流，朝着楚寒压来。
楚寒却在这时，松开了手。
斩天剑斜插进泥里，剑身没入一半，他自己退了一步，双臂垂下，闭上了眼。
叶无痕一愣。
“你做什么？”他声音变了，“装死？还是吓我？”
楚寒没有回应，毒雾扑到楚寒身上，贴着他皮肤游走，像活物般钻向毛孔。他的衣领边缘迅速发黑，袖口腐蚀出破洞，皮肤泛起淡绿斑纹。
呼吸变得沉重，肺部象是被针扎，每一次吸气都带来刺痛。体内的《九转玄冥诀》自动运转，在经脉外层形成屏障，阻挡毒素深入。
但就在这道屏障即将崩溃的瞬间，另一股力量从丹田深处升起。
《九幽魔典》残篇，被动激活。
这功法本不该存在。它是阎罗老祖留在楚寒体内的烙印，是诅咒，也是枷锁。可现在，楚寒主动放开了经脉缝隙，让毒素顺着《九转玄冥诀》的溃散路径，一路沉入丹田。
毒入丹田，常人必死无疑，但他不是常人。
两股力量开始碰撞：《太初剑经》主净化，引导灵力切割毒素；《九幽魔典》主吞噬，将破碎的毒质吸入脉络深处。
阴阳绞转，就象两把刀背对背旋转，撕碎一切外来之物。毒素被分解成最原始的能量颗粒，混入灵力循环，反向注入气海。
系统终于反应。
“检测到生死危机，激活！”
武道残意沸腾，过往战斗的记忆碎片在经脉中奔涌。那些被打断的招式、未完成的反击、濒死时的爆发，全都在这一刻被调用。
灵力循环，提速三倍。
楚寒的身体微微发抖，不是因为痛苦，而是承受不住暴涨的能量。
皮肤上的绿纹越来越多，但每出现一道，就被金色经脉缠绕、吞噬。他的心跳声变重，一声比一声快，象是战鼓敲在泥沼上。
叶无痕脸色变了。
“不可能……噬灵归墟阵会压制所有修为增长，你怎么还能提纯灵力？”
他加大灵力输出，残兵嗡鸣，六根石柱爆发出更强绿光。毒雾浓度翻倍，空气中浮起细小的腐蚀颗粒，落在石头上都能烧出坑。
可楚寒依旧站着，甚至嘴角动了一下，他睁开了眼。
瞳孔泛起紫金光芒，像熔化的金属在流动。目光扫过叶无痕，平静得不象刚经历一场生死挣扎。
“你说这阵能压制升级。”楚寒开口，声音低哑，却清淅穿透毒雾，“但它没说，不能吸收别的东西。”
叶无痕握紧残兵：“你吸收什么？毒？那是要你命的东西！”
“是啊。”楚寒低头看自己的手，皮肤下的绿色正被金色吞没，“但它也是能量。只要我能转化，那就不是毒，是补药。”
他抬起右手，掌心向上。
一缕淡绿色雾气从指尖溢出，随即被一层金光包裹，变成纯净灵力，导入经脉。
“多谢你的毒。”他说，“让我突破了。”
话音落下的刹那，楚寒体内响起一声闷响。
通玄境第八重壁垒，破！
灵压轰然炸开，以楚寒为中心，地面泥沼瞬间蒸发一圈，露出焦黑硬土。毒雾被强行推开三丈，形成短暂真空。
叶无痕跟跄后退一步，残兵剧烈震颤，与楚寒体内的同源气息产生共鸣，几乎脱手。
“你……你怎么可能在这种环境下突破？这违背规则！”
“规则？”楚寒冷笑，“我什么时候守过规则？”
他没动，也没拔剑。
只是站着，气息持续攀升。系统仍在运行，武道残意不断反馈战斗经验，虽然此刻无法战斗，但身体已经在仿真对抗状态，自动优化每一寸经脉的流转效率。
他知道叶无痕不会让他继续待下去。
果然，下一秒，六根石柱同时爆闪。
叶无痕咬破舌尖，一口精血喷在残兵上。血光融入青铜纹路，阵法内核骤然下沉，地面裂开一道缝隙，黑色毒液从中涌出，带着浓烈腐朽气息。
新的毒源激活，这是“噬灵归墟阵”的第二阶段“毒髓灌体”，专为摧毁高阶修士神识而设。
楚寒感觉到危险，那毒液不是外放攻击，而是直接污染地脉，通过脚底涌入身体。比刚才的毒雾更纯粹，更致命。
但他没躲，反而向前走了一步，踩进那道裂缝边缘。
毒液顺着鞋底爬上来，迅速侵蚀皮革，直逼脚踝。剧痛传来，象是骨头被酸液浸泡。
楚寒咬牙，体内两部功法再次同步。
《太初剑经》封锁心神，防止意识被毒侵蚀；《九幽魔典》则大开门户，主动引导毒髓进入丹田，与之前积累的毒能混合。
这一次，转化速度慢了，但没停。
一丝丝黑中带绿的能量被剥离杂质，转化为暗金色灵力，沉入气海底部，形成新的能量内核。
这不是简单的突破，而是进化。
楚寒能感觉到，自己的经脉变得更坚韧，灵力密度提升近半。就连系统反馈的战斗经验，也比以往更加凝实。
他抬头看向叶无痕。
“你还记得我为什么能赢墨白吗？”
叶无痕皱眉：“你用了什么卑劣手段？”
“我没用手段。”楚寒说，“我只是比他更能扛。他倒下前问我为什么不怕疼，我说——疼就是升级的门票。”
他笑了，笑得很轻，却让叶无痕心头一寒。
“现在你也给我开了张门票。”楚寒抬起脚，鞋已经烂掉，脚踝处布满黑纹，但正被金光一点点驱散，“我不但收了，还买到了返程票。”
话音未落，他忽然抬手。
一指弹出剑气，不攻叶无痕，也不毁阵眼。
而是点向自己胸口，正中心口魔纹所在。
那一瞬，杀意等级飙至顶格。
系统全面激活，所有武道残意汇聚一点，顺着那一指之力，轰入魔纹深处。
象是钥匙插入锁孔。
“咔！”
一道封印松动。
前世记忆碎片闪过：
一片血色战场，无数尸骸铺成道路，远处有一座巨门，门上刻着“归墟”二字。
画面一闪即逝，但楚寒知道了。
这毒阵，和归墟有关，而叶无痕，不过是被人利用的棋子。
楚寒收回手，呼吸平稳下来。
身上的毒纹几乎消失，只剩下几处浅绿印记，正在缓慢褪去。气息稳定在通玄境第八重巅峰，且仍在缓缓上升。
叶无痕盯着他，眼神第一次有了动摇。
“你到底是什么怪物……”
“我不是怪物。”楚寒看着他，语气平淡，“我是你们想杀，却杀不死的那个。”
他没再说话，只是站在原地，斩天剑仍插在泥里，风吹不动衣角。
毒雾重新围拢，却不敢靠近他三尺之内。
阵法还在运转，六根石柱忽明忽暗。
叶无痕握着残兵，指节发白。他知道局势失控了，可他不能退。
这一局，是他亲自布的。
若逃，名声尽毁。若留，可能死。
楚寒忽然开口：“你想过没有，为什么我能被残兵引动混沌体？”
叶无痕沉默。
“因为它本来就是我的。”楚寒说，“你拿的不是武器，是钥匙。而你，是送钥匙的人。”
叶无痕瞳孔一缩。
楚寒嘴角微扬，抬起右手，缓缓握住了剑柄。
剑身震动，发出低鸣。
就在这时，地底传来异动。
一股更古老的毒息，从沼泽最深处升起，顺着阵法脉络，悄然流向楚寒脚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