斩天剑的震动停了。
楚寒的手还握着剑柄，指节发白。那道暗金光芒只闪了一瞬就沉下去，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。他的右手食指还在抽，象是剑里有根线连着神经，一扯就疼。
他没动，也没说话。风从擂台边缘吹过来，带着铁锈和血的味道。观众席上有人想喊，但声音卡在喉咙里。刚才那一幕太邪门，剑自己响，脸自己长出来，最后还被楚寒用眼神劈碎。
没人敢信，楚寒缓缓吐出一口气，把剑插回背后。粗布麻衣被风吹得贴在背上，腰间的断剑穗晃了一下。
就在这时，一道月白色身影冲破人群，直奔擂台而来。
南宫玥跑得急，鞋底在青石上打滑，一头撞到台阶才稳住。她抬头，脸上全是汗，发丝乱了，手里死死抱着一本泛黄的书册。
“楚寒！”她喊得喘不上气，“叶无痕走了！往北边去了万毒沼泽！”
楚寒转头看她，没问为什么，也没问怎么知道的。他只是抬起左手，摸了下左眉骨那道疤。
烫得厉害，这是系统在提醒。危险没结束，刚才是内部的敌人，现在是外面的。
南宫玥撑着膝盖喘气：“我……我在监察傀儡里下了追踪蛊，看到他半夜偷溜出宗门，带走了半块仙帝残兵……他还……还在路上撒了磷粉，引毒虫开路。”
楚寒点头，他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。
斩天剑刚才那一震，不是因为封印裂开，是因为感应到了同类气息，那半块残兵，也是前世的东西。
“你确定是往万毒沼泽？”他问。
“确定。”南宫玥抬手抹了把汗，“那边常年毒雾弥漫，神识进不去，地形又乱，最适合藏阵。而且……他以前就在那里练过毒术，死了三个师弟都没人发现。”
楚寒沉默两秒，转身就走。
“你去哪？”南宫玥愣住。
“找他。”
“你现在去就是送死！毒阵一旦成型，灵力会被腐蚀，剑意也撑不了多久！你刚经历剑灵反噬，状态不对！”
楚寒脚步没停。
“他等我。”
南宫玥咬牙，追了两步：“那你至少带上《天工谱》！里面有关于古毒阵的破解图录！”
楚寒回头看了她一眼：“你不跟着。”
“我不是要跟你去！”她吼，“我是怕你死了，谁给我报仇！我师父一家都是被那种毒杀的！我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手段！”
楚寒顿了一下，伸手接过书册。封面冰凉，上面写着四个字：天工开物。
他没翻，直接塞进怀里。
南宫玥盯着他背影：“你会回来吧？”
楚寒没回答。风卷起他的衣角，人已经跃下擂台，朝着北方疾行而去。
树林很快吞没了身影。
南宫玥站在原地，手指掐进掌心。她知道这一去有多凶险。叶无痕不是莽夫，他是算计型的对手。
逃，是为了布阵。布阵，也是为了杀人。
而楚寒，正是他要杀的人。
楚寒一路不歇，穿过三座山林，跨过两条干涸的河床，前方地势开始下沉，空气变得潮湿黏腻。地面由硬土转为泥沼，踩上去会陷半寸，拔出来时发出咕嘟声。
毒雾已至，一开始是薄薄一层灰绿色，飘在低空。越往前走，雾越浓，到最后十步之外就看不清人影。空气中浮着细小的颗粒，落在皮肤上有轻微刺痛感。
楚寒停下，从怀里抽出《天工谱》，翻开一页。
纸上画着一个六角形阵法，中间有个骷髅标记，旁边写着：蚀心毒阵，以活物精血为引，可腐化经脉，致幻致疯。
他合上书，闭眼。
剑意领域展开，无形的感知如网般铺向四周，穿透毒雾，扫过泥潭，触及每一寸土地。起初什么都没有，只有死寂。这片沼泽本就无人烟，鸟兽绝迹，连草都不长。
但在三十里外，地下深处，有一股灵力波动。很弱，但规律，像心跳。
楚寒睁眼，眼神冷了下来。
那是阵法激活的节奏。叶无痕已经在下面埋好了东西，正在等最后一个祭品楚寒他自己。
他继续前进，每一步都小心。
泥沼表面平静，底下可能藏着毒坑或陷口。他曾见过一个外门弟子误入此地，半个时辰内全身溃烂，骨头都化成了黑水。
毒雾越来越浓，呼吸开始受阻。楚寒运转《九转玄冥诀》，将灵力护住心肺。体内的武道残意自动流转，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战斗。
十里的时候，他看到了光。
不是日光，也不是火光。是绿色的，幽幽的，从沼泽中央升起，象一堆鬼火围成的圈。
他靠近，脚下土地变硬，出现一圈焦黑色的痕迹，呈环形扩散。再往前，地面裂开几道缝隙，毒雾正从里面往上冒。
楚寒蹲下，伸手探了探裂缝中的气体。
指尖立刻发麻，迅速收回。这毒不止伤身，还能侵神。
他站起身，望向中心，绿光最亮的地方，站着一个人。
白衣，执扇，眉心一点朱砂痣。
叶无痕站在一座由六根石柱围成的阵法中央，手中捧着一块残破的金属片，泛着青铜色光泽。那是仙帝残兵的一部分，与斩天剑同源。
他抬头看向楚寒的方向，笑了。
“你来了。”声音清淅传来，没有放大，却穿透毒雾，“我就知道你会来。”
楚寒没应。
叶无痕轻轻摇动折扇：“你以为你赢了？刚才那剑灵一战，耗了你多少力气？你现在进来，等于自投罗网。”
楚寒把手放在斩天剑柄上。
“你逃，是为了布阵。”他说。
“聪明。”叶无痕点头，“我不逃，你怎么会追？不追，怎么进我的局？”
楚寒眯眼。
叶无痕举起手中残兵：“这东西，能引动你体内混沌体共鸣。只要我在这里激活它，你的经脉就会失控，灵力倒灌，不死也废。”
楚寒冷笑。
“你说完了？”
“还没。”叶无痕笑容加深，“我还告诉你一件事，这阵法，不只是毒阵。它是‘噬灵归墟阵’的简化版，专门用来对付你这种靠战斗升级的怪物。进来，你就升不了级。进来，你就只能等死。”
楚寒缓缓拔剑。
剑出鞘三寸，紫金色光芒一闪而过。
叶无痕的笑容凝固了。
“你不怕？”
楚寒向前踏出一步，脚下的焦黑地面瞬间龟裂。
“我怕的，从来不是陷阱。”他说，“是没得打。”
第二步落下，剑意领域全面展开，强行撕开一片毒雾。
第三步，斩天剑完全出鞘，剑尖指向叶无痕。
风突然停了。
毒雾绕开楚寒身体三尺，不敢靠近。
叶无痕握紧残兵，眼中闪过一丝慌乱，但很快压下。他低头看了眼脚下阵法，轻声道：“那就……看看是你先砍到我，还是阵先吞了你。”
他双手举起残兵，灵力注入。
地面六根石柱同时亮起绿色符文，毒雾剧烈翻滚，形成螺旋状气流，朝着楚寒方向压来。
楚寒不动，剑横在身前，紫金光芒在他眼中亮起，系统杀意等级飙升。
他知道这阵能压制升级，但他不在乎。他不是来升级的，是来杀人的。斩天剑轻轻震动，象是在笑。
楚寒迈出第四步。
一只乌鸦从毒雾中飞出，翅膀扫过他的肩膀，羽毛掉落，沾上毒雾后瞬间腐烂成灰。
楚寒的脚步没有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