斩天剑，已依旧在震颤。
楚寒的手没松，掌心被剑柄边缘的裂口划出一道血痕。血顺着铁锈往下流，滴在擂台青石上，声音很轻，但他听得清楚。
那滴血落地前，剑身突然一颤，嗡鸣声压过了全场死寂。
不是风动，不是人动，是剑自己想出鞘。
楚寒眯了眼，左眉骨那道疤开始发烫，象有火在里面烧。系统没有提示音，但体内的武道残意已经翻涌起来，自动往右臂经脉冲。楚寒知道这感觉，杀意等级再次拉满，可敌人不在外面，而是在剑里。
“你……逃不掉。”一个声音直接钻进识海，苍老，沙哑，带着腐朽的气息，“混沌之躯终将归墟，我主已醒。”
楚寒冷笑：“谁准你说话？”
话落，他五指猛然收紧，整条手臂肌肉绷起，体内残存的战斗经验瞬间调动，《九转玄冥诀》逆向运转，硬生生把刚压制下去的灵力又逼回心脉。
斩天剑剧烈震动，剑鞘崩开第三道裂缝。
一道模糊的人脸浮现在剑脊上，由锈迹与裂纹拼成，双眼位置是两个深坑，嘴巴微微张开：“弃子……你也配执吾主之刃？”
楚寒不答，反而闭上了眼。
识海中，紫金光芒炸开。
系统首次对非外部目标发出判定：“检测到恶意意识，抹杀！”
下一瞬，一股无形力量自他神魂深处爆发，顺着经脉直冲剑身。那一刹那，斩天剑象是活了过来，剑尖自行抬起三寸，嗡鸣声变得尖锐刺耳。
人脸扭曲，发出无声嘶吼。
楚寒睁眼，瞳孔泛起紫金色，低喝一声：“滚！”
一道剑气从楚寒眼中射出，穿透识海幻象，正中人脸眉心。
“轰！”
虚影炸裂，化作无数黑色碎屑消散。剑面裂纹蔓延，却不再是杂乱无章，而是浮现出一层层古老符文，层层叠叠，如同年轮。
第一个字浮现……“封”。
前世记忆碎片闪了一下，不是画面，是感觉。那种亲手刻下封印时的决绝，带着血腥味的平静。
楚寒喘了口气，手还握着剑，但力道松了些。刚才那一击，不是他主动出的招，是系统借他的身体完成清除。
这剑有问题，从一开始就有。
楚寒一直以为斩天剑只是个容器，装着他前世剥离的本源。但现在看来，它不止如此。它被人用过，也被污染过。那股意识不属于他，也不属于阎罗老祖，更不象萧紫鸾留下的痕迹。
那是另一个人，或者说是另一个“主人”。
楚寒低头看剑，锈迹仍在剥落，但速度慢了下来。新的符文不断浮现，排列方式越来越熟悉。那是仙帝手札里的禁制写法，他曾在南宫玥打开《天工谱》时见过。
剑不是兵器，是牢笼。关着东西，也关着过去。
远处钟楼传来第二声钟响。
比第一声响，也更沉。
楚寒站在原地没动，擂台上的裂缝还在延伸，但从他脚下开始，那些裂纹绕开了。仿佛地面也知道，别碰这个人。
东侧高台，萧紫鸾仍闭着眼，双手交叠于胸前，轮回紫焰缩成一点星光，在她指尖跳动。她没再出手，也没传音，但她存在本身就象一根锚，让这片空间不至于彻底崩塌。
楚寒知道她在等什么。
等楚寒他做出选择，拔剑，还是收剑？
刚才那一战不是结束，是开端。那道意识不会无缘无故出现。它等了很久，等一个混沌体觉醒，等一把剑解封，等一个能唤醒它的东西。
而他刚刚，亲手撕了它的脸。
楚寒缓缓抬起左手，用拇指擦去剑脊上最后一丝血光。动作很慢，象是在确认某件事。
剑回应了他，轻微一震，象是点头。
楚寒嘴角扯了一下：“你还记得我？”
剑没说话，但符文亮了一瞬。
他明白了，这把剑认得他，远比他自己记得的还要早。那些锈，那些裂，都是封印的代价。每一道伤，都是为了不让里面的东西跑出来，也不让外面的东西侵入。
楚寒是宿主，也是守门人。
远处钟楼第三声钟响传来。
这一次，不只是声音。
整个擂台的符文数组同时亮起，金色光纹从四面八方汇聚，直指中央。裁判席无人敢动，观战者连呼吸都停了。这是大会开启的最终信号，真正的对决要开始了。
楚寒没抬头，他只看着手中的剑。
剑身上的符文越来越多，最后在靠近护手的位置，浮现出一个完整的烙印。型状象是一把倒悬的剑，插在星图中央，四周环绕九道锁链。
楚寒没见过这个印记，但系统沸腾了。
杀意等级再度飙升，这次不是警告，而是兴奋，就象猎人闻到了猎物的气味。
他知道这烙印意味着什么，最终之战的钥匙。
不是靠修炼，不是靠杀人，而是靠这把剑让自己醒来。
楚寒终于把剑完全归鞘，动作干脆利落。随后抬起手，轻轻拍了两下剑柄。
象是安抚，也象是命令。
“睡够了就干活。”
钟声落下，馀音未散。
观众席依旧安静，没人敢先开口。刚才那一幕没人看得懂，但他们知道，有什么不一样了。
楚寒站在原地，背对东侧高台，面对擂台入口。
风吹过，带起少年粗布衣角，腰间断剑穗轻轻晃动。
楚寒忽然开口，声音不大，却清淅传遍全场：“下一个。”
没人应，他也不需要有人回应。
就在这一刻，斩天剑内部，最深处的一道封印裂开一丝缝隙。
一抹暗金色的光，从缝隙中渗了出来。
那光没有温度，也没有波动，但它出现的瞬间，楚寒右手食指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。
剑在等，等他再次拔出它，等它亲手斩断那个名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