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寒第四步落下，地面裂开的缝隙猛然扩大。黑气从地底喷涌而出，像无数条手臂向上抓挠。斩天剑剧烈震动，剑柄烫得几乎握不住。他左手死死压住心口，那里魔纹开始发烫，顺着经脉蔓延，象是要钻进骨头里。
楚寒没有动，右脚往后撤了半步。剑意领域沉入地下，沿着那股信号继续追踪。
可就在下一瞬，一股远超阎无血的气息从钟楼深处升起。不是杀意，也不是威压，而是一种熟悉感。
楚寒瞳孔一缩，这气息，和他体内的东西一样。
钟楼残骸轰然崩塌，砖石还没落地，一道身影已站在废墟中央。
黑袍垂地，面容藏在阴影下，只露出一双枯瘦的手。他抬手，掌心浮现出一面幡旗漆黑如墨，边缘飘着百万怨灵，发出无声嘶吼，这是噬魂幡。
楚寒呼吸一滞，斩天剑自动离鞘三寸。系统没有提示音，但丹田里的杀意沸腾到了极点，象有一头野兽在体内撞墙。
“检测到混沌本源气息。”
这句话直接炸在他神识里，不是声音，是本能反应。
来人没说话，只是轻轻一挥幡。百万怨灵瞬间凝聚，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，悬在半空。阴风卷着碎石打在脸上，楚寒却感觉那些怨灵不是冲着他来的。
它们在……呼应他。
楚寒体内逆命升级系统，突然疯狂运转，武道残意自动吸收。可这一次不一样，数量太多，速度快得无法控制。残意刚进经脉就被某种力量撕碎，化作原始能量灌入四肢百骸。
楚寒咬牙，斩天剑横在胸前，剑意斩向空中灵漩。可剑气穿过时，竟被吸收了。不止如此，几缕黑烟顺着剑身缠上来，直扑手腕。
他猛地抽剑后退，左手按住左眉疤痕，那道疤现在像烧红的铁条贴在皮肤上。
“你感觉到了。”
黑袍人终于开口，声音沙哑，却带着一丝诡异的温和。
“你的经脉在颤斗，你的血在沸腾，这不是修炼，是回归。”
楚寒不答，右手握紧剑柄，指节发白。他能感觉到，对方没出手，但这股压迫来自更深层的血脉。
“你以为你是废脉？”
黑袍人缓缓抬头，阴影褪去，露出一张苍老的脸。眼窝深陷，嘴角却没有皱纹，象是用蜡捏出来的。
“因为你本身就不属于这个世界。”
他忽然撕开衣襟。
心口处，一道扭曲的魔纹浮现。漆黑如渊，边缘泛着暗红光晕。型状、位置、纹路走向……和楚寒的一模一样。
楚寒脚步一晃，不是因为伤，是因为体内翻江倒海。两股气息在经脉中碰撞，他的皮肤下血管凸起，像蛇一样游走。左眉疤痕裂开一道细缝，渗出血丝。
“你我同源。”黑袍人合上衣服，语气平静，“你是我剥离出去的混沌之躯，万年前被封印转世。而我，是你未能斩尽的执念。”
楚寒喉咙发干。他想说话，却发现声带僵硬。系统疯狂闪铄：
“警告！血脉共鸣强度突破阈值！经脉负荷已达临界！”
楚寒单膝跪地，斩天剑插入地面，借力稳住身体。可剑身刚碰地，裂缝中的黑气立刻缠上来，顺着剑身往他手臂爬。
“你不信？”黑袍人冷笑，“那你告诉我，为什么你能吸收武道残意？为什么战斗就能变强？为什么每一次突破，都象在唤醒什么？”
楚寒低头看自己的手，掌心青筋暴起，皮肤下有黑线游动。他想运功压制，却发现《九转玄冥诀》自动运转，速度越来越快，第九重瓶颈竟然在松动。
这不是突破，是失控。
眼前画面一闪：万年前，战场血海，楚寒持剑立于虚空，身后是破碎的星辰。面前黑洞旋转，他将一具躯体斩下，封入深渊。而那具躯体，和现在的他长得一模一样。
记忆碎片炸开，头痛欲裂。
“你现在看到的，便是你亲手所做的事。”黑袍人走近一步，“你封印了混沌本源，可它从未消失，它一直在等你归来。”
楚寒猛然抬头，双眸紫金光芒暴涨。他张嘴，声音嘶哑：“你说我是混沌……那你又是什么？”
话音未落，心口魔纹猛然扩张。经脉自动抽取四周怨灵，黑气如潮水般涌入鼻腔、双眼、耳道。他全身肌肉绷紧，骨骼发出细微爆响。
系统提示急促闪现：
“警告！混沌本源活性增强！请立即战斗稳定神志！”
楚寒做不到，这里没有敌人可打，可唯一的对手，只有他自己。
黑袍人站在三步外，静静看着。他抬起手，噬魂幡收拢，百万怨灵尽数没入幡面。
风停了，废墟陷入死寂。
“你很快就会明白。”他说，“当你再也分不清，到底是你在掌控力量，还是力量在吞噬你。”
他转身，黑袍卷起一阵灰烬。
身影逐渐淡去，最后一句飘在空中：“你终将归来。”
楚寒还跪在地上，左手死死按住心口，右手握着插在地上的斩天剑。剑身嗡鸣不止，锈迹彻底剥落，露出底下暗红色金属，那朵火焰纹路此刻烫得发白。
楚寒全身魔纹隐隐发光，皮肤下黑线游走，呼吸沉重。每一次吸气，都有残馀怨灵被吸入肺腑，转化为狂暴能量。
修为在飙升，境界接连突破，可意识越来越模糊。
楚寒想站起来，腿却不听使唤。想拔剑，可手指僵硬。想喊，可喉咙堵着血腥味。
广场废墟中央，只有楚寒他一人。
钟楼倒塌，血傀静止，地面裂缝还在冒黑气。
他象一根钉子，被钉在原地，承受体内风暴。
突然，天空阴沉，云层厚重，压得极低。
一道雷光自云中闪过，并没有落下，象是在等什么。
楚寒仰头，紫金双眸映出乌云，他嘴唇动了动，咬牙挤出两个字：“天道？！”
“好好好……好的很！天若压我，我便斩断这天！地若挡我，我便踏碎这地！！！”
下一瞬，心口魔纹爆开一道黑光，直冲云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