尘土还在空中飘着，碎石压住半截断剑。
楚寒的手指只剩两根扣在剑柄上，指尖发白，血从掌心流下，滴在地面汇成暗红小洼。他的头低垂，呼吸几乎停了，七窍渗出的血顺着脸颊滑落，在下巴凝成一滴，砸进尘埃。
萧紫鸾悬浮在空中，身形透明如薄雾，眉心的火焰微弱得象风里残灯。她伸出手，想碰他，可指尖刚动，就碎成几缕光点，散在空气里。
没人敢上前，宾客退到墙边，长老躺在地上喘气，叶无痕趴着不动，整座大殿只剩双焰燃烧的呼啸声。
就在楚寒最后一根手指开始松动时，一道黑影从人群边缘冲出。
墨白跃起，背上的三柄重剑同时断裂。他双手一扬，断刃插入地面，呈三角数组。膝盖跪地，双手结印，低吼：“剑奴……应当护主！”
心口处混沌奴印猛然亮起，刺目光芒炸开。重剑碎片环绕升空，旋转凝聚，化作一面古朴光盾，表面刻满剑纹。
墨白咬破舌尖，一口精血喷在光盾上。
“往生……盾开！”
光盾腾空而起，瞬间涨大，将楚寒与萧紫鸾笼罩其中。双焰旋涡撞上盾面，被强行收束，能量不再外泄，反而开始反向回流。空间扭曲，出现细微褶皱，象水面泛起涟漪。
一股封闭的能量循环场形成，暴走之力被压制，转为纯净灵力缓缓注入两人体内。
楚寒七窍流血的画面开始倒退。血迹从皮肤缩回，伤口停止恶化。经脉虽仍寸断，但崩塌之势暂缓。
萧紫鸾的灵魂不再溃散，轮回紫焰重新稳定跳动，她的眼瞳微微颤动，意识回归。
光盾撑住了，可墨白的身体已经开始变化。
从右手指尖开始，皮肤变得晶莹剔透，像冰雕般反射微光。那股晶化迅速蔓延至手掌、小臂、肩膀。
墨白跪在地上，支撑着光盾，脸上却露出笑意。
“你说过……强者不是天生的。”
声音很轻，象是说给谁听，又象是自言自语。
晶化爬过胸口，墨白低头看着自己的手，手指一根根失去知觉，变成透明晶体。
“这一战……我终于……赢了一次。”
最后一个字落下，全身彻底晶化。整个人如同由寒冰雕琢而成，散发着淡淡剑意。
下一瞬，晶身炸裂，化作无数光点，随风飘散。唯有那面光盾仍在，缓缓下沉，融入楚寒体内。
系统无声震动，一段信息直接涌入识海：
【获得被动能力“往生盾”：可短暂凝固濒死时空，转化毁灭能量为生机】
光盾消失，大殿内风暴平息。
双焰缓缓收敛，不再狂暴。空间褶皱慢慢恢复，但仍有细微裂痕残留，像玻璃上的划痕。
萧紫鸾睁开眼，目光落在墨白消失的位置。那里什么也没留下，只有一道淡淡的剑形光影，悬在半空，久久不散。
她嘴唇动了动，声音极轻：“谢了。”
楚寒的手指终于松开剑柄，整个人向前倾倒，眼看要砸在地上，却被一层无形力量托住，轻轻放平。
楚寒躺在废墟中央，腹部插着魔剑，血浸透衣料。脸色苍白，呼吸微弱，但胸口还有起伏。
萧紫鸾缓缓降落，悬浮在他上方，轮回紫焰微弱跳动。她低头看着他，眼神复杂。
刚才那一幕她全看到了。
墨白没有尤豫，也没有求救。他知道自己活不了，还是冲了出来。
为了护主，完成剑奴的最后使命。
大殿一片死寂，瓦片还在掉落，梁柱裂缝扩大，但已无人在意。
叶无痕趴在地上，手指抽动了一下，想爬起来，却被馀波震得吐出一口血。
守卫不敢动，长老们重伤不起，宾客早已吓破胆，缩在角落发抖。
只有那道剑形光影，始终未散。
它静静漂浮，象一把看不见的剑，守护着这片废墟。
萧紫鸾抬起手，指尖触向光影，还未碰到，光影忽然一颤，转向楚寒的方向。
与此同时，楚寒体内传来轻微震动。
“往生盾”的能力已融入血脉，潜藏于经脉深处。虽然他现在昏迷，但身体本能地开始修复。
一丝暖流从丹田扩散，缓慢流向断裂的经脉。
这不是《九转玄冥诀》，也不是混沌体的力量。
是另一种更温和、更稳定的能量，来自牺牲，来自救赎。
萧紫鸾收回手闭上眼，再睁开时，目光坚定。
她不能倒下，楚寒还没醒，敌人还在。
她缓缓抬手，轮回紫焰再次燃起，虽不如从前旺盛，但已能维持。
就在这时，楚寒腰间的断剑突然轻颤。
原本嵌入剑身的仙帝残兵，此刻内部泛起一丝幽光。
那光很淡，一闪即逝，但萧紫鸾看到了。
她盯着那把剑，眉头微皱。
残兵不该有反应，它已经认主，融合完成，除非……里面有东西苏醒。
她正要伸手去探，楚寒的手指忽然抽动了一下。
不是幻觉，是真的在动。楚寒的眼皮也在颤，象是要醒来。
萧紫鸾立刻俯身靠近：“楚寒？”
没有回应。
但楚寒呼吸变深了，胸口起伏加快。往生盾带来的修复还在继续，生机一点点回归。
大殿依旧残破，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焦味。可气氛变了，从绝望，转向某种沉默的希望。
萧紫鸾伸手握住楚寒的手，冰冷，但有脉搏。她没说话，只是握紧。
剑形光影在空中轻轻晃动，象在点头。
随后，缓缓消散。
楚寒的睫毛猛地一抖，双眼骤然睁开。瞳孔中闪过一道紫金色光芒，转瞬即逝。
楚寒张嘴，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：
“墨白……在哪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