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寒的手还握着剑柄，长老的脸色惨白。
那名拍昏柳烟的长老站在高台后方，手指微微发抖，却仍强撑着站直身体。他开口的声音干涩：“她是叛奴，按律当诛！”
楚寒没动，魔剑横在胸前，剑尖朝前。他的呼吸很轻，但体内已经开始不对劲了。
刚才那一丝异样波动，不是错觉。
魔剑内部的心跳声突然加快，象是有东西在苏醒。一股黑气顺着剑柄冲上手臂，楚寒闷哼一声，膝盖一弯，单膝砸在地上。粗布麻衣被地面碎石划破，血从手掌渗出。
左臂的黑色魔纹迅速蔓延，像藤蔓一样爬向肩膀。右边经脉却亮起金色纹路，与黑纹对峙。两股力量在他体内撞在一起，五脏翻腾，喉头一甜，一口血喷了出来。
《九幽魔典》和《太初剑经》同时激活。
一个是吞噬万灵的魔道至典，另一个是斩断因果的仙帝遗经。它们本就不容，如今因残兵融合、魔剑完整，能量暴涨，直接撕裂了他的经脉平衡。
楚寒咬牙运转《九转玄冥诀》，想把两股力量压下去。可越是压制，冲突越剧烈。
他的意识开始模糊，眼前闪过无数画面，尸山血海、封印混沌、母亲倒下的背影……
系统没有提示音，但它已经开始沸腾。杀意等级飙升到顶点，这是最危险的信号。
楚寒撑着剑想站起来，可双腿发软。
就在这时，头顶传来雷鸣。
紫色闪电劈开大殿穹顶，直冲而下，目标正是楚寒。天罚降临，因凡人强行融合仙帝兵器与魔道本源，触怒天地法则。
一道紫光从魔剑中射出，在空中凝成人形。
萧紫鸾出现，她没有实体，而是轮回紫焰凝聚的虚影。眉心的火焰跳动了一下，她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。
“双焰对冲，神魂将裂。”
萧紫鸾没有尤豫，双手抬起，轮回紫焰瞬间暴涨，化作屏障挡在楚寒上方。天罚雷霆轰在紫焰上，炸出大片光浪。
楚寒还在地上跪着，抬头看着她。
“走……”他想说，却说不出完整的词，喉咙像被火烧过，声音嘶哑。
萧紫鸾低头看他，嘴角动了动。
“这一世，换我护你。”
她说完，紫焰猛地收缩，全部涌向楚寒的身体。可就在接触的瞬间，紫焰变得狂躁起来。黑焰从楚寒经脉溢出，与紫焰纠缠，两种火焰在空中绞杀，形成巨大的旋涡。
萧紫鸾的身体开始变淡，发丝由黑转灰，皮肤透明得能看到里面的血脉。灵魂正在溃散。
楚寒睁大眼睛，他看见她的脸一点点失去颜色，看见她的手几乎要消失。
他楚寒不能死，如果他死了，萧紫鸾也会彻底消散。
可现在，是他楚寒害了萧紫鸾。
楚寒猛然抬头，右手握紧魔剑，左手猛地抓住剑刃，用力一拖。锋利的剑刃割开掌心，鲜血顺着剑身流下。
随后，他把剑拔了起来，反手一刺。
剑尖穿过腹部衣物，狠狠扎进丹田位置，鲜血喷出，染红了下半身。
剧痛让他额头青筋暴起，但楚寒没松手。
混沌体的力量被激发到极致，所有残存的武道残意、魔火、剑气，全部被压缩成一点，顺着剑身倒灌而出。紫金与幽黑双焰缠绕着剑刃，冲向半空中的萧紫鸾。
萧紫鸾的身体颤了一下。
透明的躯体开始重新凝聚，一丝微弱的气息回来了。
可楚寒自己已经快不行了，经脉寸断，血液从七窍渗出。他的视野边缘开始发黑，耳朵里嗡嗡作响。
楚寒咧嘴笑了。
“闭嘴。”
笑声沙哑，带着血沫。
楚寒靠着剑支撑身体，半跪在地。魔剑贯穿丹田，血顺着剑身滴落，在地面汇成一小滩。双焰依旧在头顶旋转，形成巨大的能量旋涡，压迫得整个大殿都在颤斗。梁柱裂缝扩大，瓦片不断掉落。
萧紫鸾悬浮在空中，身形依旧不稳定，象风中的烛火。她低头看着他，嘴唇动了动，却没有发出声音。
楚寒已经抬不起头，他的视线只剩下一小块局域，只能看到自己的手还死死抓着剑柄。指尖发白，血流不止。
他知道撑不了多久，他也知道，只要他一松手，萧紫鸾就会彻底消失。
所以不能松，哪怕骨头碎了，肌肉烂了，也要握紧。
场外没有动静，宾客们早就退到了大殿边缘，没人敢靠近。长老们躺在地上呻吟，守卫不敢上前。叶无痕趴在那里，眼神涣散，只剩喘息。
整个大殿，只剩下双焰燃烧的声音。
“呼……呼……”
象风，又象哭。
楚寒的呼吸越来越慢，他感觉不到疼了，全身都麻木了。只有心脏还在跳，一下，又一下。
萧紫鸾缓缓伸出手，想要触碰他，可手指刚碰到空气，就碎成几缕光点。
她没能碰到他，楚寒嘴角抽动了一下。
楚寒还想笑，可牙齿刚张开，一口血就涌出来。
他低头看着那滩血，忽然想起小时候。
母亲也是这样，为了护他，倒在血泊里。
那时候他什么都做不了。现在，至少他能做点什么。
至少，让她多活一会儿，哪怕只是一会儿。
头顶的旋涡越来越大，压力越来越强。大殿顶部开始塌陷，碎石落下，砸在两人周围。
楚寒的手指开始一根根松开，第一根，食指滑开了剑柄。第二根，中指无力垂下，只剩下最后三根还抓着。
萧紫鸾的眼瞳微微颤动，她看着眼前的男人，象是要说些什么。
楚寒用尽最后力气，抬起头。
紫金血光从他眼中闪过，他看着萧紫鸾，嘴唇动了。
“别……”
话没说完，一块巨石从上方坠落，砸在两人之间的地面，激起尘土。
尘埃弥漫。
楚寒的手，只剩两根还扣在剑柄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