焦土还在冒烟,楚寒的脚底踩碎了一块烧得发黑的骨片。他没有动,南宫玥仍在他怀里,呼吸微弱但平稳。萧紫鸾站在他另一侧,指尖的紫焰刚刚熄灭,屏障光点散在风里。
楚寒眉心突然一烫,不是痛,也不是痒,象有根线从脑子里拉出来,直通地底。逆命升级系统没响,也没提示,可体内的战意自己沸腾了,象是闻到血的野兽,开始躁动。
楚寒低头看了眼怀中人,确认她没事,然后缓缓抬头。
前方三丈外,一道裂缝正缓缓渗出黑雾。那雾不散,反而往上聚,贴着地面爬行,像活物一样扭动。几息之后,雾气凝成半张人脸——苍老、干枯,嘴角咧开,露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。
“本座在黄泉路等着……”
声音不是从空中传来,而是直接出现在识海里,沙哑得象铁片刮过石板。没有回音,也没有气势压迫,可这句话落下的瞬间,楚寒的瞳孔变成了紫金色。
他没说话,抬手就是一剑。
魔剑横斩,九幽魔火顺着剑锋喷涌而出,化作一条火线劈向那团黑雾。火光炸开,残影发出一声短促冷笑,随即四分五裂,消散于风中。
萧紫鸾立刻靠近,手指微抬,轮回紫焰重新燃起。她蹲下身,指尖扫过刚才残影出现的位置。地面焦黑,但有一道极细的裂纹延伸进地下,肉眼几乎看不见。
“不是幻象。”她说,“也不是魂体残留。”
楚寒已经走过去,用剑尖挑开碎石。裂缝内壁刻着符文,线条扭曲,象是用指甲生生抠出来的。更诡异的是,那些符文正在缓慢移动,像虫子一样沿着地脉往深处爬。
“是种子。”他说。
南宫玥在他怀里咳了一下,手指蜷了蜷,眼皮颤动,却没有醒来。她的指尖泛青,那是双焰馀波侵蚀的痕迹,还没完全清除。
楚寒盯着那道裂纹,眼神沉了下来。
万年前的记忆碎片突然闪现,仙魔大战末期,阎罗老祖被斩去三头六臂,神魂崩解,可临死前施展“九幽分魂术”,将一缕执念藏入天地法则之中。只要世间仍有怨气滋生,他就永远不会真正死去。
眼前这道魔纹,就是那执念的投影。
“他还活着一部分。”楚寒站直身体,声音很轻,“哪怕只剩一道影子,也想爬回来。”
萧紫鸾走到他身边,顺着那道裂纹看去。它一路延伸,方向明确‘中州’。
“你要追?”她问。
“不。”楚寒摇头,“他故意留痕,就是为了引我们进去。现在追,等于送上门。”
何平低头看着南宫玥的脸。她太虚弱了,经不起长途奔袭,更扛不住新一轮战斗的冲击。刚才那一剑虽快,但没能彻底抹除魔纹的存在。真正的麻烦不在表面,在地底,在那些看不见的地方。
他抬起左脚,狠狠踏下。
“轰!”
混沌体力量爆发,整片地面炸开,碎石飞溅,焦土翻卷。那道裂纹瞬间断裂,内部蠕动的符文发出一声尖啸,象是某种生物被踩断了脊椎,迅速黯淡下去。
可楚寒知道,这只是表层。
更深的地脉中,还有更多这样的痕迹,正悄无声息地蔓延。它们不急,也不闹,就象毒藤扎根土壤,等的是时机成熟,一举绞杀。
风又吹过来,带着灰烬和铁锈味。远处那朵血色蔷薇还在,花瓣微微晃动,忽然飘落一片,融入尘土。
楚寒握紧魔剑,他知道,真正的敌人从来不怕死。
他们怕的是没人记得他们曾存在过。而现在,阎罗老祖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们,我还在这。
而且,我比你们活得久。
萧紫鸾没再说话,只是站到他身侧,右手轻轻搭上他持剑的手腕。一股暖流顺着手臂流入经脉,帮他压住体内翻涌的气血。
南宫玥依旧昏迷,但呼吸比刚才深了些。她靠在楚寒胸口,象个疲惫的孩子,终于不再挣扎。
楚寒低头看了眼脚下的坑洞。碎石间,那道魔纹虽然断裂,可断口处仍有微弱的黑光闪铄,象是在等待重组。
楚寒忽然想起什么,从怀中取出一块龙纹玉佩碎片。这是当年母亲留下的东西,也是他唯一保留的遗物。他蹲下身,把碎片按进裂痕中央。
玉佩刚接触魔纹,表面立刻浮现裂纹,紧接着“啪”地一声碎成粉末。与此同时,地下传来一阵低沉震动,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惊醒,又迅速沉寂。
“它认得你。”萧紫鸾说。
“不是认得我。”楚寒站起身,“是认得前世的我。”
楚寒把玉佩残渣踢进坑里,一脚踩实。地面上的痕迹没了,可他知道,地底的线还在。它们不会停,也不会慢,只会越织越密。
“我们不能在这里久留。”他说。
“但她撑不了远路。”萧紫鸾看着南宫玥。
“那就等她醒。”楚寒握紧剑柄,“我不急。”
楚寒抬头看向北方。天际线模糊,北荒女帝宫的轮廓若隐若现。那里是安全区,也是他们的退路。但现在回去,等于放弃对中州异动的掌控。
他不想被动等死,每一次战斗都能让他变强,可敌人也在进化。阎罗老祖不会只派一道残影来试探,这只是开始。接下来,会有更多伪装成废墟、遗迹、甚至盟友的东西出现,等着他们踏入陷阱。
楚寒转身,背对着那片炸开的坑洞。他抱着南宫玥,脚步稳稳朝废墟边缘走去。萧紫鸾跟上,两人一前一后,护住中间的伤者。
风卷起灰烬,掠过半截机关钉。那钉子锈迹斑斑,尾端刻着一个“南”字,此刻正微微发烫。
楚寒的脚步顿了一下,他没回头,也没停下,只是把南宫玥往上托了托,让她的头靠得更稳些。
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,映在焦土上,象三道不肯倒下的碑。
远处,另一朵血色蔷薇从裂缝中钻出,茎上无刺,花瓣鲜红如血。
楚寒迈出第七步时,左眉疤痕猛地一跳。
他停下,缓缓转头,刚才那朵蔷薇,不见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