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寒站在血晶残片前三步远的地方，断剑指着那块浮现出人脸的晶体。雨水还在下，打在他背上发出滋滋声，伤口已经麻木，只有不断传来的拉扯感提醒他还活着。
南宫玥被他背在身后，腰带绑得紧紧的。她的呼吸很轻，但确实还在。这点就够了。
血晶突然不动了。吸收毒雨的过程戛然而止，表面的人脸缓缓睁开眼睛，瞳孔是纯黑的，没有一丝光。
楚寒没动。他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事发生。
下一秒，地面震动。血晶从地底升起，紫色毒雨全部倒流，像被什么东西吸过去一样。晶体迅速膨胀，皮肤裂开，血肉翻出，十丈高的巨人站了起来。
它全身由流动的血液构成，双臂垂下时滴落的液体腐蚀着泥土，留下一个个冒着白烟的坑洞。胸口有一道竖痕，象是缝合过的伤口。它的脸，和血晶上的人脸一模一样。
第一拳砸来的时候，楚寒已经把南宫玥推到身后凹陷处。他自己向侧方跃出，动作迟缓，左肩旧伤崩裂，血喷出来。
巨人的拳头擦过他右臂，衣袖瞬间化为灰烬，皮肤开始发黑。他咬牙后退，将断剑插入地面，划出一道弧线屏障。
魔剑领域展开。紫金剑气交织成网，罩住自己和南宫玥所在的位置。可那些剑气刚碰到巨人身体，就被皮肤吸收，转眼变成更浓的血流反冲回来。
楚寒抬手格挡，掌心被割开三道口子。他没管，反而盯着那股被同化的剑气，明明是自己的力量，却在对方体内运转得更加顺畅。
系统没有提示音，但他经脉突然灼痛，杀意沸腾到了极限。这不是普通的敌人，是能吞噬武技的存在。
巨人再次逼近，步伐沉重，每走一步，地面就塌陷一圈。它抬起手，五指张开，一股吸力从掌心传来。楚寒感到体内混沌体能量有外泄的趋势，连忙运转《九转玄冥诀》锁住经脉。
他不能输在这里，舌尖一痛，楚寒咬破它，血腥味在嘴里扩散。战意被强行提起，阴阳逆乱开始凝聚。双典之力在体内交汇，一阴一阳形成旋涡，直冲丹田。
他举起断剑，剑身嗡鸣。这一次不是防御，是进攻。
剑气斩出，黑白两色缠绕而上，击中巨人胸口缝合线。轰的一声，血肉炸开，露出里面跳动的红色内核。可只过了半息，伤口就开始愈合，速度比之前更快。
楚寒皱眉。这东西不仅能在战斗中变强，还能吸收对手的能力进化。
识海忽然闪过画面：一口冰棺，上面缠着黑色锁链。一个女人的声音很低，说了一句什么，听不清。
紧接着又是另一幕，血月下，一座祭坛，中央悬浮着一颗血珠。
他晃了晃头，把这些甩出去。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。
巨人咆哮，整片空间都在震颤。它双拳合击，朝楚寒头顶砸下。空气被压出爆响，裂缝从脚下蔓延开来。
楚寒横剑格挡，巨大的力量让他膝盖跪地，地面碎裂。他双手发抖，但没松手。
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时，血晶内核处亮起一点紫光。
那光芒越来越强，一道身影缓缓浮现。
她穿着紫金凤纹袍，眉心有一点跳动的火焰。长发无风自动，整个人悬在巨人头顶上方。
萧紫鸾的虚影，她看都没看巨人一眼，只是低头望向楚寒。那一眼，让楚寒胸口猛地一闷。
她抬起手，轻轻按在巨人额头上。
“沉睡太久，还不醒来？”
声音很冷，却带着某种难以形容的熟悉感。
巨人立刻停止攻击，全身剧烈颤斗。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，和楚寒眉心的魔纹如出一辙。那些符号一闪一灭，象是在挣扎。
萧紫鸾闭上眼，双手结印。她额心的轮回焰缓缓剥离，化作一道细流，注入血晶之中。
巨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，整个身躯开始崩解。血肉收缩，骨架塌陷，十丈高的体型迅速缩小，最后变回人头大小的晶体。
人脸轮廓变得清淅，楚寒看清了。
那是年轻时的萧紫鸾，它漂浮在空中，轻轻颤动，象是在回应某种召唤。然后化作一道流光，直射楚寒丹田。
撞击的瞬间，他全身剧痛，仿佛有千万根针扎进骨头。混沌体本能想要排斥，但那股力量太熟悉，竟主动接纳。
晶体融入丹田，安静下来。
楚寒单膝跪地，喘着粗气，额头全是冷汗，手指抠进泥土才没倒下。
萧紫鸾的虚影还站在原地，但她已经开始变得透明。
她最后看了楚寒一眼，嘴唇微动。
“你走得太快了……还不到揭晓的时候。”
话音落下，身影消散。
雨停了。
毒雾不再降落，空气中残留的紫色颗粒缓缓沉降。四周一片死寂，只有地面龟裂的声音不断传来。
楚寒慢慢站起来，回头看向南宫玥。她依旧昏迷，但指尖微微颤了一下，象是感应到了什么。
他低头摸了摸丹田位置。那里有一丝温热，不象以前那样冰冷压抑。血晶回来了，而且不再是外物，成了他的一部分。
脚下的大地仍在嗡鸣。裂缝越扩越大，边缘泛起灰蒙的雾气。他站着没动，知道现在离开也不安全。
南宫玥的呼吸忽然重了一点。楚寒蹲下身，把她扶正。她的睫毛动了动，却没有睁眼。
远处，最后一缕毒雨落入裂缝，消失不见。
楚寒握紧断剑，剑柄上的血渍已经干了。他抬头望向北方。那个方向，曾经有过一座女帝宫。
现在什么都没有，但他知道，有些事已经变了。
血晶为什么会变成萧紫鸾的脸？她为什么要唤醒它？那句“还不到揭晓的时候”是什么意思？
他不想问，也不能问。
眼下唯一能做的，就是继续往前走，哪怕前方是深渊。
他把南宫玥重新背好，用腰带缠紧。然后一手撑地，站起身。
地面震动加剧。一道新的裂痕从他脚边炸开，灰雾涌出，带着铁锈般的气味。
楚寒迈步向前，踏进雾中。
南宫玥的手指，突然抓住了他的衣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