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寒的骨头一根根重组，血肉在虚空中凝实。他睁开眼的瞬间，重力猛然砸下。
身体从裂隙中坠出，直冲地面。他咬牙抬手，断剑插进泥土，反震之力让他在半空稳住身形。九幽血晶在掌心发烫，微光一闪，神识终于不再涣散。
楚寒双脚落地，溅起腥臭泥浆。
眼前是一片死地，黑红色的池水翻滚着气泡，像煮沸的血液。空气中弥漫着腐烂与铁锈混合的气味。南宫玥倒在三步之外，右臂上的毒痕仍在渗紫黑色液体，呼吸微弱。
楚寒刚要上前，脚下血池突然剧烈翻涌。
“哗啦……”
一只巨爪破水而出。由黑红血浆和森白骸骨拼接而成，五指如钩，直抓南宫玥天灵盖。
楚寒甩手催动魔剑领域。数十道剑气交错斩出，却全部穿透魔爪，如同斩在虚影上。那爪子速度不减，距离南宫玥只剩三尺。
楚寒瞳孔一缩，体内混沌体猛然躁动。
一股吸力自经脉深处爆发，不听使唤地抽取周围能量。血池表面泛起涟漪，大量猩红雾气被强行吸入他皮肤裂缝。经脉像干涸河床突遇洪流，胀痛难忍
魔爪动作一顿，仿佛源头被截断。
楚寒没时间思考原因。他顺势催动吞噬之力，左掌前推。那巨爪竟被硬生生拽回半空，随后重重砸进血池，溅起数丈高的腥浪。
楚寒喘了口气，膝盖微微发颤。刚才那一击不是靠修为，而是混沌体本能反应。这血池里的东西，竟成了它的养料。
南宫玥还在昏迷，楚寒走过去将她拖到身后，背靠断剑站定。双眸紫金光芒闪铄，死死盯着血池中央。
咕嘟……咕嘟……
血水继续冒泡，再无动静。
就在这时，一道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。
“没用的。”是阎无血的声音，带着笑，“这是老祖用仙魔本源凝……”
话未说完，血池深处传来一声闷响。
象是某种巨物在底下翻身，整个地面随之震颤，池水掀起波浪。
楚寒脚下一滑，立刻单膝跪地稳住重心。他左手握紧九幽血晶，右手握住断剑，杀意在体内沸腾，这不是普通的攻击。
魔爪出现前，他毫无察觉，魔剑领域无效，说明它不在实体层面。而现在，血池本身就象一头活物，正缓缓苏醒。
楚寒低头看了眼南宫玥，她右臂毒痕泛出微光，竟与血池波动频率一致。
这毒……有问题，但楚寒来不及细想。
血池中心开始凹陷，形成一个旋涡，黑红液体向四周排开，露出下方漆黑的空洞。一只新的魔爪缓缓升起，比之前更大，骨骼更粗，缠绕着暗金色纹路。
楚寒屏住呼吸，这一次，魔爪没有扑向南宫玥，而是悬停半空，五指张开，掌心朝上。仿佛在等待什么。
楚寒忽然感觉胸口一热，左臂魔纹发烫，与血池产生共鸣。混沌体自动运转《九转玄冥诀》，开始炼化刚才吸收的能量。那股力量混杂着战场残意与怨念，极其驳杂，却被混沌体强行提纯，转化为纯粹战意。
杀意越积越高，系统依旧沉默，但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感越来越强。他知道，这不是警告，是兴奋。
系统在渴望战斗，可他不能动。
南宫玥在他身后，若他出击，一旦失手，魔爪会立刻转向她。
楚寒必须等，等对方先出手，等血池再次震动。
魔爪缓缓收拢五指，又张开，象是在试探。接着，它猛地拍向水面，激起一圈血浪。浪花飞溅中，楚寒看见水中倒影变了。
不是他的脸，是一个披着紫金凤袍的男人，手持长剑，站在尸山血海之上。他不认识那人，却又觉得熟悉。
幻觉一闪而逝。
他眨了眨眼，水中只剩自己狰狞的倒影。紫金双瞳，满脸血污，断剑在手。
“你看到了？”阎无血的声音又响起，这次带着惊讶，“你也看到了……那个影子。”
楚寒没回答，他不想说话。喉咙里像堵着烧红的铁块。每一口呼吸都牵动经脉，刚才强行吞噬血池能量，让身体承受巨大压力。
皮肤下青筋暴起，血管发黑，随时可能炸裂，但混沌体还在吸收。
血雾不断缠绕周身，被吸入皮肤。楚寒的体温在升高，指尖发烫，断剑柄也被烤得滚烫。九幽血晶嵌在左手掌心，微微震动，似乎在呼应什么。
魔爪再次抬起，这一次，它没有攻击，而是指向楚寒。
五指缓缓弯曲，做出一个“来”的手势。
楚寒笑了，嘴角咧开，渗出血丝。
他动了，不是冲向魔爪，而是转身将南宫玥往远处拖了几步，塞进一块凸起的石缝里。
随后拔出断剑，一步步走向血池边缘。
每走一步，脚下泥土都被踩出裂痕。体内战意暴涨，经脉扩张到极限。他能感觉到，混沌体正在进化。那些吸收的能量不仅修复了时空撕扯造成的损伤，还在重塑他的根基。
楚寒在变强，而且是那种不需要修炼、不需要顿悟的直接提升。
魔爪悬在半空，静静等着。
楚寒停下脚步，距离池边只剩一步。他举起断剑，剑尖指向魔爪。
“你想让我下去？”
他开口，声音沙哑。
魔爪不动。
楚寒冷笑：“好啊。”
他猛地跺脚，地面崩裂，借力跃起，断剑横斩，整个人扑向魔爪。
就在剑刃即将接触的刹那，魔爪突然散开，化作无数血丝倒卷而回，沉入池底。
楚寒扑空，落地翻滚。血池恢复平静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。
但他知道，战斗还没结束。
楚寒站起身，浑身浴血，断剑垂地。九幽血晶发烫，左臂魔纹跳动不止。混沌体仍在吞噬，血雾缭绕，象一头蛰伏的凶兽。
南宫玥躺在石缝中，手臂毒痕忽然剧烈闪铄，紫光与血池同步明灭。
楚寒回头看了她一眼，随后重新面向血池。
他知道，刚才那一击只是试探。魔爪不是敌人，是钥匙，这血池也不是死地，是战场。
而他，正站在觉醒的边缘。
他握紧断剑，指节发白。
血池中央，旋涡再次缓缓转动，一只新手从池底升起。
这只手不再是骸骨拼接，而是由纯粹黑血凝聚，五指修长，掌心浮现出一枚符印。那符印的型状，和他左臂魔纹一模一样。
楚寒的瞳孔猛然收缩，他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。
“咚、咚、咚……”
像战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