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寒的手指从断剑上松开，剑身插在碎石之间，微弱的灵力屏障泛起一层薄光。他把南宫玥轻轻放在屏障内侧，她的呼吸越来越浅，左臂的紫黑纹路还在蔓延。
他站起身，脚步不稳地走向祭坛中央。噬神珠表面的裂痕又扩大了一圈，血光流转得更快了，象是有东西要从里面冲出来。
低语声开始响起，不是传入耳朵，而是直接出现在脑子里，断断续续，却带着某种古老的节奏。
楚寒抬起右手，掌心朝上，魔纹在他皮肤下跳动，像被什么唤醒。就在他准备触碰噬神珠的一瞬，脚下地面猛然一震。
青砖炸裂，裂缝从西南角迅速延伸至祭坛中心。泥土翻滚，一块漆黑石碑破土而出，表面布满扭曲文本，每一个笔画都透着阴冷气息。
那些字符和他体内的魔纹完全一致，还没等他反应，脑海中响起一个声音……
【发现《九幽魔典》残篇，建议……建议立即融合】
楚寒瞳孔一缩系统说话了，而且用了“建议”这个词。
这不对劲，系统从不开口，更不会表达倾向。它只是存在，只在战斗中反馈结果。
但现在，这个声音里竟然带着一丝颤斗，象是在害怕什么。
可他已经没有选择，轮回紫焰还在经脉里乱窜，混沌血脉不断反噬，身体快要撑不住。如果再不想办法压制，他会先于敌人崩溃。
他咬牙，伸手按向石碑，指尖刚接触冰冷表面，一股狂暴力量顺着掌心冲进体内。
黑色气流如蛇般钻入经脉，直冲天灵盖。骨骼发出爆响，血液温度骤升，皮肤下的魔纹剧烈搏动，仿佛要挣脱皮肉跳出来。
背后虚空轰然撕裂，火龙现身。
这一次不再是虚影，鳞甲分明，双目赤红，龙尾横扫掀起气浪。但它在咆哮，在挣扎，每一寸躯体都在扭曲，象是承受着巨大痛苦。它的形态开始变异，角分叉成钩状，脊背生出倒刺，口中吐出的不再是火焰，而是混着黑雾的毒息。
这不是他的武道意象，这是被污染的活物。
系统提示再次响起，断断续续：
【检测到高维魔源……经脉重构中……警告……融合不可逆……】
楚寒跪倒在地，七窍渗血，牙齿死死咬住下唇，直到尝到腥味。他没有松手，反而将整只手掌贴紧石碑。
魔气灌顶，识海震荡，记忆碎片浮现……
万年前，深渊之上，一名男子持剑而立。身后九卷古书悬浮半空，烈焰吞没其中八本。最后一本，封面刻着两个字：《九幽》。
那本书没有烧尽，它沉入黑暗，等待重见天日。
画面消失，楚寒喘着粗气，额头抵在石碑上。汗水混着血水流下，滴落在碑面魔文上，竟被瞬间吸收。那些文本亮了一下，随即变得更加清淅。
他感觉到体内发生了变化，混沌血脉依旧存在，但多出了另一股力量，暴戾、嗜杀、不受控制。
它藏在经脉深处，象一头刚刚苏醒的野兽，正用爪子抓挠他的骨头。
火龙盘旋在他头顶，发出一声嘶吼，猛地俯冲而下，融入他后背，剧痛贯穿全身。
楚寒仰头，喉咙里挤出一声闷哼，脊椎象是被人用铁棍贯穿，每一节都在重组。他双手撑地，指甲抠进泥土，指节发白。
他知道，这不是升级，是蜕变，也是堕落的开端。
但他不能停，停下就意味着被外力吞噬。
萧紫鸾的灵魂碎片已经开始同化他，若不掌握更强的力量夺回主导权，他会变成别人的容器。
他必须比魔更狠，比命更硬。
石碑上的魔文继续闪铄，能量仍在注入，他的左肩毒伤开始溃烂，黑血顺着衣角滴落。可那股新生成的暴戾灵力竟主动流向伤口，将毒素一点点吞噬。
南宫玥还在屏障后面躺着，一动不动。
楚寒眼角馀光扫过她。那一眼很短，但足够让他记住她的位置。
只要她还在，他就不能倒，哪怕这具身体彻底崩坏，他也得站着。
系统的声音变得极其微弱：
楚寒冷笑一声，声音沙哑：“连你也怕了吗？”
没人回答。
风停了，连空气都不再流动。整个祭坛陷入诡异的寂静，只有石碑与他之间的能量交换还在进行。
忽然，噬神珠剧烈震颤，裂痕彻底崩开。
一道血影从珠中射出，撞向楚寒后脑。他本能侧身，血影擦过脖颈，在皮肤上留下一道深痕。
那团血雾悬在空中，缓缓凝聚成人形。
是个女人的脸，眉眼熟悉。
楚寒呼吸一滞，那是正是他娘。
“寒儿……”血影开口，声音温柔，“别碰那本书……你会变成怪物……”
楚寒盯着她，眼神没变：“你不是她。”
血影微笑：“我是你最想见的人。”
“你是阎罗老祖的饵。”楚寒一字一句地说，“你想让我分心，想让我松手。”
血影脸上的笑容僵住。
下一秒，它尖叫起来，化作血箭扑来。
楚寒左手猛拍地面，轮回紫焰瞬间爆发，将血影焚成灰烬。火焰触及石碑边缘，却被一股无形力量弹开。
石碑毫发无损，融合仍在继续。
体内的两股力量开始对撞，混沌血脉试图压制新灵力，而后者疯狂反击，甚至反过来侵蚀前者。
楚寒的肌肉不受控地抽搐，四肢僵硬，每一次心跳都象在撞击胸腔。
他低头看自己的手，五指发黑，血管凸起，呈蛛网状蔓延。但他仍握着石碑，指尖已经嵌进石头里。
火龙再次从他背后冲出，这次直接撞向噬神珠残骸。两者相碰，爆发出刺目强光。碎屑飞溅，其中一片划过楚寒脸颊，留下细长伤口。
血珠顺着下巴滴落，砸在石碑顶端，魔文全部亮起。
【融合完成】
系统归于沉寂。
楚寒跪在地上，浑身湿透，全是血汗混合物。他抬起脸，双眼中紫金光芒尚未褪去，瞳孔深处却多了一抹暗红，象是燃尽后的馀烬。
他慢慢把手从石碑上移开，掌心皮肉翻卷，露出森森白骨。
可几秒钟后，新肉生长，伤口愈合。这不是自然恢复，是魔典赋予的能力……自愈，且带毒性。
他试着动了一下手指，体内那股暴戾灵力安静下来，但并未消失。它蛰伏在经脉尽头，随时准备爆发。
火龙趴伏在他肩头，缩小成一条黑纹，缠绕手臂而上。
楚寒转头看向南宫玥，她还在昏迷。屏障微光闪铄，快要维持不住。
他撑着地面站起来，脚步跟跄地走过去。弯腰时胸口一阵绞痛，但他没停下。
蹲下身，伸手探她鼻息。
还有气，但很微弱。
他从怀里摸出一枚丹药，塞进她嘴里。这是最后一颗保命药，原本留着自己用。
做完这些，他重新站起，望向祭坛中央。噬神珠已碎，石碑静静矗立。
风重新吹起，卷着焦土与灰烬。
楚寒抬起右手，掌心朝天，一道黑焰缓缓升起，焰心泛着紫光。
他低声说：“现在，轮到我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