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寒跪在焦土上，右臂焦黑如炭，指尖抽搐了一下，没能抬起。南宫玥的手还搭在他肩头，冰晶碎成粉末从指缝漏下，最后一丝寒光熄灭前映出她苍白的脸。
墨白的断剑插在身前，剑柄颤动，人已半跪，血顺着额角流进衣领。
黑漩翻滚得更急了，边缘撕开细密裂口，象是天空被无形之手扯破。血丝蔓延，扎进废墟每一寸泥土，楚家族纹的残碑开始渗出黑雾，仿佛整片大地都在腐烂。
就在这死寂中，楚寒识海深处突然炸开一股力量。
不是声音，也不是画面，而是两股截然相反的气息，左边是沸腾的混沌本源，狂暴、原始、充满吞噬一切的欲望，只要他点头，伤势瞬间可愈，修为直冲归墟境。
右边则是虚无的寂灭之力，冰冷无情，若选择它，黑漩将彻底崩塌，三界劫数止步于此，但他也将化为灰烬，不留痕迹。
【吞噬混沌本源，登顶武道，万劫不侵。摧毁黑漩，三界得安，你将失去一切。】
系统第一次给出明确指令。
楚寒闭眼，母亲临死前那一声“走”撞进脑海，南宫玥咬破指尖引动轮回紫焰的画面闪过，墨白把霜寒剑递到他手中的那一刻也回来了。还有祠堂火起时族人唾弃的眼神，老祖分身冷笑说他是“天生容器”的嘴脸。
他忽然笑了，嘴角裂开一道血口。
“老子要是真想活，何必转世？”
睁开眼时，右瞳燃起紫金火焰，左臂魔纹如活蛇游走，重新亮起。斩天剑从焦土中自行浮起，剑身缠绕着轮回紫焰与魔纹交织的光流，嗡鸣不止。
南宫玥猛地伸手：“你要干什么？”
楚寒没回答，只看了她一眼，那眼神不象告别，倒象宣战。
他纵身跃起，直扑黑漩内核。
风压如刀割面，还未靠近，引力已拉扯经脉欲裂。南宫玥扑空的手僵在半空，墨白怒吼一声挥剑斩向气浪，却被冲击波掀飞数丈，重重砸进断墙。
楚寒冲入黑漩刹那，世界骤暗。
体内五脏六腑仿佛被倒悬撕扯，神魂几乎离体。幻象纷至沓来，母亲倒在血泊中伸着手喊他的名字。族人们跪拜阎罗老祖，将他绑上祭坛炼成傀儡。他自己站在巅峰，脚下踩着无数尸骨，眼中再无光。
“顺从吧。”低语响起，不是来自外界，而是从他血脉深处滋生，“你是混沌体，生来就是容器，何必挣扎？”
楚寒咬破舌尖，血腥味炸开神志。
他右手猛然握紧斩天剑，剑尖调转，对准自己心口。
“若说我有混沌血脉……”
话音未落，剑尖刺入胸膛。
没有尤豫，没有迟疑，一寸寸推进。鲜血喷涌而出，却未洒落，反被体内奔腾的战意蒸成血雾。体内《九转玄冥诀》与《九幽魔典》残存的力量在经脉中逆向引爆，战斗经验化作洪流冲刷四肢百骸。
紫金光芒自伤口喷射，凝成一道符文锁链，直贯黑漩最深处。
那一瞬，楚寒不再是被动承受者，他是掌控者。
“楚家弃子？废脉少年？”
嘶吼穿透黑雾，震荡整个旋涡。
“今日，我以战证道……扬我血脉之名！”
锁链缠住内核混沌丝线，剧烈拉扯。黑漩剧烈震颤，外围空间崩裂数道裂痕，怨灵哀嚎着化灰。
南宫玥抬头，只见黑漩中心泛起一圈紫金涟漪，象是一颗心脏开始跳动。
墨白撑着断剑站起，嘴角溢血，却咧嘴笑了。
楚寒悬浮于漩心，胸口插着斩天剑，鲜血不断涌出又被力量蒸发。他双目赤红，右眼重瞳燃烧不息，左手按在心口，掌心朝外推出。
一股吸力自他体内爆发。
不是吞噬他人，而是将黑漩中的混沌气息强行纳入自身经脉。每吸收一丝，魔纹便亮一分，伤势恢复一分，修为也在攀升。但这不是系统的反馈，是他用自己的意志在夺权。
“你想让我当容器？”
楚寒咳出一口血，声音沙哑却凌厉。
“那我就吞了你这本源，看看谁才是真正的主人。”
黑漩剧烈扭曲，仿佛察觉到了威胁。内核处传来低沉咆哮，混沌丝线疯狂抽打，试图挣脱锁链。
楚寒闷哼一声，七窍渗血，但仍死死维持着牵引。
南宫玥忽然感到胸口一热。
她低头，发现袖中青铜齿轮正在发烫，缓缓转动第二格。
与此同时，楚寒体内那缕轮回紫焰微微震颤，竟与她残存的气息产生共鸣。
这不是双修加成，而是命契初启。
墨白察觉异样，抬头望向漩心，只见楚寒周身浮现出模糊龙影，似与某种古老规则接轨。他的呼吸变得沉重，每一次吐纳都带动天地气机微颤。
“他在……改写自己的命格。”
墨白喃喃。
楚寒的确在做一件前所未有的事，他不要封印，也不要毁灭，他要的是‘正名’。
不是靠谁赐予资格，不是靠血脉纯度，而是用一场场生死战拼出来的身份。
废脉又如何？弃子又怎样？
他杀过天才，斩过老祖分身，越阶屠敌无数次，每一次战斗都是对自己的证明。
现在，他要用这具残躯，硬生生从混沌手中抢回主宰权。
“我不是你们任何人，选中的容器。”
楚寒拔出胸前斩天剑，鲜血飙射，却被紫金光芒裹住形成护膜。
“我是靠自己的战斗，得来的混沌之主。”
剑尖再次举起，指向黑漩最深处那团蠕动的本源黑核。
下一刻，他整个人冲了进去。
身影消失在内核瞬间，黑漩猛然收缩，随即膨胀一圈，发出类似心跳的轰鸣。
南宫玥跟跄后退，扶住断柱才没倒下。墨白单膝跪地，断剑插入地面稳住身形。
他们看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，只能看见黑漩表面浮现出一道道紫金裂痕，象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内部撕开信道。
楚寒在黑暗中前行，四周是流动的混沌浆液，耳边全是低语与尖叫。他的身体不断崩解又重组，每一次重生都更加接近某种本质。
系统不再沉默，杀意沸腾等级一路飙升，最终定格在“黑+”。
他知道，真正的对抗才刚开始。
而此刻，他已无法回头。
斩天剑垂在身侧，剑尖滴落的血融入混沌，竟让周围黑雾退避三尺。
楚寒抬头，前方出现一条由战魂铭文铺就的道路，通向未知深处，他一步踏出，地面轰然震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