剑尖前指，紫金光芒自瞳孔深处炸开。
斩天剑上的龙形焰影猛然一颤，楚寒不再压制体内奔涌的古老气息。那一剑蓄势已久，此刻无需言语，也不需起手式，他只是向前轻轻一送。
剑光横贯天地，不是弧线，不是轨迹，是一道笔直到近乎蛮横的斩击。紫金与轮回紫焰交融成刃，撕裂空气时没有轰鸣，只有万籁瞬间死寂的真空感。百万怨灵如麦秆般被齐刷刷劈开，哀嚎尚未出口便化作灰烬，飘散在焦土之上。
可灰烬未落，黑漩微微一震，那些残魂碎片竟被无形之力拉扯回旋涡中心，如同潮水倒灌。
下一瞬，新的怨灵从黑雾中爬出，数目比先前更多，眼中泛着混沌的幽光，披着早已腐朽的楚家族纹战甲。
楚寒收剑，右眼重瞳剧烈跳动。
系统无声沸腾，杀意等级攀升至前所未有的“暗紫”。这不是普通的亡魂，而是被混沌本源污染过的活祭品，与黑漩共生，杀之不灭。
南宫玥单膝跪地，指尖在冰晶表面划出新符。六面晶壁已碎其三，仅剩的屏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龟裂。她咬破舌尖逼出一口精血，喷在最后一块完整冰面上，寒气骤然暴涨，暂时冻结了扑来的怨灵潮头。
“这旋涡在吞灵气。”她声音沙哑，“北域灵脉开始逆流，东荒已有城池塌陷。”
墨白终于拔出了插在焦土中的第三柄重剑，剑身崩出三道缺口，虎口裂至肘部，鲜血顺着剑脊滴落，在地面烧出嗤嗤白烟。他一步踏前，双臂横举重剑，剑气纵横百丈，硬生生将逼近的怨灵群逼退数尺。
楚寒站在最前方，脚下是裂开的祠堂地基。他低头看了一眼斩天剑，剑身上的混沌烙印仍在流动，龙形紫焰未熄，但威力已不如初。那一剑耗去了太多力量，若再强行施展，恐怕撑不到第二击。
黑漩中央，枯手虚影缓缓后退。
取而代之的，是一道披着黑袍的身影轮廓。它没有实体，却让整个废墟的温度骤降十度。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，低沉如雷，穿透骨髓：
“楚寒……你终于回来了。”
楚寒冷笑：“等你说完废话，我再砍你一次。”
那声音不怒反笑：“你以为你是在封印？不，你是在唤醒。混沌本源因你觉醒而复苏，三界劫数已启。你是容器，是最完美的钥匙，你母亲用命护住的，不是你，是它即将回归的信道！”
话音落下，一片残破布幡自黑漩中飞出，正是九幽噬魂幡的残片。它在空中炸裂，化作亿万血丝，扎入大地各处。
泥土翻滚，枯骨自地下爬出，皆披楚家族纹铠甲，眼窝燃着幽蓝鬼火。
楚寒左臂魔纹猛地暴起，经脉如刀割，这些尸傀的气息……他认得。
三年前族斗中死去的大伯、五叔、七姑母，全都被挖了出来，炼成了行尸走肉。
他几乎要冲出去，但前世记忆压了下来，那一战，他亲手斩断仙途，就是为了不让任何人再被牵连。
此刻若乱心神，便是堕入对方算计。
楚寒猛然踏前一步，斩天剑插入焦土，剑身震荡，将残馀剑意扩散成环形屏障，护住身后两人。
同时右眼锁定黑漩内核，心中明悟：此战非为歼敌，而是阻止黑漩彻底打开上界信道。
南宫玥喘息着抬头：“你在看什么？”
“我在看它怕什么。”楚寒低声道，“它不敢真身降临，只能靠残影传音。说明它还缺一样东西，完整的容器。”
墨白闷哼一声，重剑横于胸前：“那就别让它得逞。”
话音未落，怨灵再次扑来。
这一次不再是散兵游勇，而是结成了阵型，仿若一支阴兵军团。前排持盾，后排执戈，步伐整齐，踏地之声如战鼓擂动。
南宫玥的冰阵被接连撞碎两面，寒气几近枯竭。墨白挥剑迎上，剑锋所过之处尸骸纷飞，可每斩一具，便有两具补上。
楚寒站在原地未动。
他在等，等那一丝破绽。
果然，黑漩中心的虚影微微晃动，似在操控全局。就在它抬手欲召更多尸傀时，楚寒右眼重瞳骤然收缩，他找到了破绽之处。
一道极细的黑线，从虚影眉心延伸而出，连接着黑漩深处。那是神念投影的锚点，也是唯一能伤到本体的机会。
但他不能动，一旦离开防线，南宫玥和墨白必死无疑。
“你们，还能撑多久？”楚寒问。
南宫玥苦笑：“冰阵最多再撑三息。”
墨白吐出一口血沫：“我能挡到断气。”
楚寒点头：“够了！”
他双手握剑，剑尖仍插在地里，口中默念前世封印诀的残篇。体内《九转玄冥诀》与《九幽魔典》融合之力再度汇聚，经脉如熔岩流淌。
紫金光芒自七窍溢出，头顶形成一道微型旋涡，引动天地异象。
东方天际裂出赤痕，南方雷云倒悬，西方沙暴吞日。三域交界处的空间开始扭曲，仿佛有某种规则正在崩塌。
黑漩中的虚影终于变色：“你疯了？这样会提前引爆三界劫数！”
“我不在乎。”楚寒抬头，目光如刀，“我要你亲眼看着，这一世，没人能拿我当容器。”
剑意再次攀升。
就在此时，南宫玥突然伸手抓住他手腕：“等等！”
楚寒皱眉。
南宫玥盯着黑漩边缘一处细微波动：“那不是投影……是分裂出来的意识体。真正的老祖，还在更深的地方。”
楚寒瞳孔微缩，原来如此。对方根本没打算亲自出手，而是用这具分身创造混乱，逼他耗尽力量，再由本体悄然接管容器。
他缓缓松开剑柄。
“那就换个打法。”
楚寒转身，将斩天剑交到墨白手中：“拿着！”
墨白一怔：“你干什么？”
“我去把那个锚点扯出来。”楚寒活动手腕，左臂魔纹缓缓隐去，“你们替我挡住接下来的冲锋。”
南宫玥急道：“你疯了？那是归墟境以上的存在！”
“我知道。”楚寒咧嘴一笑，嘴角渗血，“所以我才要去……毕竟，老子可是仙帝转世，总得干点配得上身份的事。”
他一步踏出屏障，怨灵群如潮水般涌来。
楚寒不闪不避，任由第一波攻击落在身上。皮开肉绽，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，但他没有停。每受一次伤，系统便反馈一丝战斗经验，修为悄然提升。他借着痛感压制心神，逼近黑漩边缘。
黑线就在眼前，他伸手抓去。
指尖触及的瞬间，整条手臂如遭雷击。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：
万年前仙魔大战的惨烈、母亲临终的眼神、萧紫鸾燃烧神魂的画面……还有，阎罗老祖真正的面目。
那不是人，是仙帝斩下的半截魔躯，靠着吞噬天才血脉苟延残喘了万年。
“原来是你……”楚寒喃喃。
黑线剧烈震动，虚影发出怒吼：“滚开！”
楚寒狞笑，五指收紧，硬生生将那根神念锚线从虚影眉心拽出！
“你说对了。”他拖着断线后退，“我不是容器。”
“我是来收债的。”
虚影崩解，黑漩剧烈震荡。
可下一刻，更多的血丝从深渊中蔓延而出，缠绕上楚家废墟的每一寸土地。天空裂痕扩大，三界气机紊乱加剧。
楚寒跟跄后退，右臂焦黑一片，几乎无法抬起。
南宫玥扶住他，冰晶只剩最后一面墙。墨白拄着重剑，剑身布满裂痕，整个人摇摇欲坠。
三人仍站在原地，面对无穷黑潮。
楚寒抬头，望着那不断扩张的黑漩。
他知道，真正的战争，现在才开始。血液顺着剑尖滴落，在焦土上烫出一个小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