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铜齿轮在袖中停转的刹那，楚寒抬脚踹开了最后一道石门。
碎石飞溅，灰雾扑面而来。
他眯起右眼，紫金重瞳扫过门外天色，没有日光，也没有云层，只有一片铅灰色的死寂压在头顶，象一块蒙了尘的铁板。
空气里飘着焦木与腐土混合的气息，还有某种说不清的冷腥味，象是血干透后渗进石头缝里的味道。
南宫玥跟跄一步，扶住断墙才稳住身形。她喘了口气，声音发哑：“这不是我们进来时的样子。”
墨白没说话，只是把重剑插进地面，借力站直。他的视线从翻塌的祖坟，扫到炸裂的灵脉地基，最后落在祠堂原址上那圈焦黑的圆环。
那里本该是楚家族心祭坛的位置，如今只剩一个深不见底的坑口，边缘布满蛛网般的裂痕。
楚寒往前走了两步，左臂魔纹忽然绷紧，皮下银丝如针扎般跳动。
他体内混沌气旋自行加速，与右眼重瞳同步律动，感知到空气中游荡的异样能量，不属九霄大陆武道体系，也不似幽冥殿的尸毒真元，更象……某种被强行撕开的空间残渣。
“退后。”楚寒低声说，斩天剑自动震颤出鞘三寸，剑脊上的紫金纹路微微发烫。
两人未动，但楚寒已横臂挡在南宫玥身前。墨白立刻侧移半步，重剑横档，三人成三角之势立于废墟边缘。
正前方，坑口中央悬浮着一团黑色旋涡。
旋涡无声旋转，直径不过丈许，却让四周空间呈现出诡异的扭曲。
没有灵气暴动，没有风压扰动，甚至连光线都不曾被吞噬，可人一眼看去，就觉得它不该存在，就象一滴墨汁滴进了清水，明明静止，却让人感到整个世界正在缓缓下沉。
“小寒……”一道沙哑低语从旋涡深处传来，带着笑意，“你母亲临死前也是这样站着，挡在你前面。”
楚寒瞳孔骤缩，那声音象锈刀刮骨，又似枯枝折断，正是阎罗老祖无疑。
但这一次，不是残念，也不是投影，而是跨越未知距离的直接传音，仿佛他的嘴就贴在耳后低语。
“你以为突破到灵海九重巅峰，就能逃出命定之局？”老祖轻笑，“你连自己是谁都还没搞清楚。”
楚寒没答话。他右手缓缓握紧剑柄，掌心魔纹隆起如蛇鳞，准备随时催动轮回紫焰织网封锁。但他眼角馀光瞥见南宫玥突然抖了一下，袖口滑出半块玉佩。
龙纹刻得极细，边缘残缺，表面覆着暗红血渍，象是被人硬生生从什么物件上掰下来的。
玉佩刚落地，便泛起幽光。
“嗡……”
一声低频震动自地底传来，裂缝应声蔓延三尺，黑漩旋转速度陡增一倍。玉佩悬空而起，竟与旋涡同频共振，光芒忽明忽暗，如同呼吸。
楚寒闪电出手，五指扣住玉佩边缘。魔纹本能护主，经脉自发凝出一层抗性膜，试图隔绝外源波动。可那股温热感还是顺着指尖冲进了血脉，熟悉得让他心头一颤。
那是他娘亲留在识海最深处的气息，哪怕只有一缕气息，楚寒也认得。
系统终于有了反应。
【检测到“上界”气息，建议立即远离。】
提示音无声，却如冰锥刺入识海，激起一阵刺骨寒流。这是逆命升级系统首次发出明确警告，且未标注杀意沸腾等级，意味着威胁层级超出判定范畴。
南宫玥咬唇，指尖微动，想结冰印压制玉佩共鸣。
楚寒一眼制止：“别碰它。”
“它在回应什么？”墨白沉声问。
“不是回应。”楚寒盯着黑漩深处，声音冷下来，“是被召唤。”
他松开手，任玉佩悬于掌心。光芒映在他脸上，照出左眉骨那道血疤的轮廓。
楚寒忽然冷笑：“你说走，我就走？”
话落，一脚踏前。
斩天剑猛然插入地面，轮回紫焰顺剑而上，在周身织成一张火网。火焰呈淡紫色，边缘跳跃着细小冰晶，那是南宫玥残留的冰元之力被动激发，与紫焰短暂交融，形成罕见的双属性防御场。
黑漩停止了旋转，一秒，两秒……
随即，旋涡中心裂开一道缝隙，隐约可见一只枯手虚影探出，指尖缠绕着无数细若发丝的黑线，每根线末端都连着一枚碎裂的魂牌，上面依稀可见“楚”字烙印。
“你毁我分身，破我阵法，伤我少主。”老祖的声音变得阴冷，“现在，我要你亲眼看着这具身体……如何被抽成傀儡。”
楚寒冷笑：“你早就是个死人了，还谈什么报复？”
“死？”老祖嗤笑，“我不过是借这具壳子等你回来。等你打开门，等你唤醒它……等你亲手柄钥匙送到我手里。”
玉佩猛地一震，几乎脱手飞出。
南宫玥脸色煞白，却强撑着抬起手，将一丝冰元注入玉佩背面一处隐秘凹槽。那是机关凤凰留下的稳定符纹，虽不能阻断共鸣，但能延缓失控节奏。
墨白肩头伤口再度裂开，血顺着剑柄滴落。他没管，只是将重剑横得更低，虎口崩裂处渗出的血混着铁锈，在地上画出一道断续红线。
楚寒站在最前，斩天剑插地为阵眼，火网随呼吸起伏。他右眼重瞳不熄，左臂魔纹流转光泽，整个人如同拉满的弓弦。
楚寒知道对方是在等他动手，等他冲动，等他踏入陷阱。
可他也知道，有些事，躲不过。
“你说我娘死了。”楚寒忽然开口，声音不高，却穿透寂静，“那你告诉我，她最后一句话，说的是什么？”
黑漩微微一顿，那只枯手虚影停在半空，黑线微微震颤。
“她说……”老祖的声音忽然变了调，不再是苍老沙哑，而是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斗，“‘别回头’。”
楚寒呼吸一滞。
那一瞬，他脑中闪过童年最后的画面：母亲将他推进密道，反手关上门的瞬间，嘴唇开合，无声说了三个字。
他当时没听清，现在却明白了。
玉佩在此刻彻底亮起，龙纹逐寸复苏，血渍蒸发，露出底下一行极小的铭文，而非楚家文本，也非九霄通用语，更象是某种古老契约的签名印记。
系统再次示警：【上界气息浓度上升，关联度73，建议终止接触。】
楚寒没有理会，他缓缓抬起左手，掌心朝向黑漩，任玉佩浮在指尖上方。紫金重瞳锁定旋涡中心，一字一句道：
“你不是想要钥匙吗？”
他顿了顿，嘴角扬起一抹近乎癫狂的笑。
“那我给你便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