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寒的呼吸很轻，象是怕惊醒什么。他睁着眼，瞳孔里没有光，只有焦土与残烟的倒影。南宫玥的手还环在他腰间，指尖搭在肋下，温热未散。
南宫玥没有松手，楚寒知道她快撑不住了。刚才那股冲入经脉的轮回火焰，烧的是她的本源。
可南宫玥还是贴得更近了些，额头抵住楚寒后颈，声音低得几乎被风卷走：“你快醒来，还有我在你身边。”
这句话像钉子，把他从深渊里拽了出来。
左臂魔纹一抽，银光顺着筋络退潮般缩回皮下，裂痕闭合，只留下几道暗红血印。右眼不再闪铄紫金光芒，混沌气旋重新归位，缓缓旋转。他想动，却发现身体僵着，不是伤，是心还在抖。
幻象还在识海深处晃荡，母亲倒下的背影，楚寒自己站在尸山上冷笑，墨白断剑插胸，南宫玥的机关凤凰碎成铁屑。
“别变成他们……”
他咬牙，舌尖又破，血腥味涌上喉头。可这一次，没有暴起，没有失控。因为背后有个人，用体温告诉他：你还活着，你还在这里。
就在楚寒喉咙滚动，欲开口时，识海骤然一震。
无声无息，却如雷贯耳。
【检测到“命定道侣”深度接触，杀意沸腾平息，解锁隐藏属性“双修加成”时，修为吸收效率提升30。】
楚寒浑身一僵，系统第一次说话。
不是提示任务，不是奖励反馈，而是在南宫玥抱住他的瞬间，认下了这份触碰。
楚寒缓缓低头，看向复在自己手背上的那只手，指节泛白，掌心渗血，袖口滑落处，腕骨瘦得硌人。就是这双手，在他即将坠入魔念深渊时，死死将他拉了回来。
他抬手，轻轻复上南宫玥的手背。
指尖微颤，不是冷，也不是热，是一种陌生的安定感。仿佛体内那股常年躁动的混沌气旋，终于找到了一个锚点。
楚寒试了试运转《九转玄冥诀》。
经脉一震，灵气流转比往常快了一线，尤其丹田吸纳天地元气的速度，确实略有提升。不是错觉，是真实存在的加成。
他低声问：“你……感觉到了吗？”
南宫玥摇头，声音虚弱：“我没察觉什么变化。但刚才你体内象有千万根针在扎，现在……平稳了许多。”
楚寒默然，原来系统不显界面，不发提示，却在生死关头，以“命定”二字回应她的触碰。
这不是简单的战力增幅，是保命机制。
前世他是仙帝，斩情绝爱，视羁拌为劫。可这一世，系统偏偏在他最危险的时刻，因一个人的靠近而平息杀意。
他忽然明白，有些力量，是靠杀戮才能堆出来的。
南宫玥终于松手，退开半步，指尖仍搭在他肩头，语气轻了些：“下次……别这么拼。”
话中带着责备，尾音却软得不象她平时的样子。
楚寒没抬头，盯着剑柄上干涸的血迹，低应一声：“恩。”
声音极轻，却前所未有地诚恳。
墨白一直站着，背对着两人，将“霜寒”重剑插入地面，支撑着摇晃的身体。他没说话，也没回头，只是肩膀微微松了那么一下。
风掠过废墟，卷起焦灰，打在三人身上。谁都没动。
楚寒仍跪坐在地，膝盖压着碎石，手还握着剑柄。南宫玥立于身侧，裙摆染血，脸色苍白，却站得笔直。
墨白持剑守望，目光扫过远处半空，噬魂幡残影飘荡，破损处已愈合大半，血色符眼睁开一线，正缓缓转动。
楚寒察觉到了，他没动，只是五指缓缓收紧，剑槽中残留的血渍被挤压出细小裂纹。
南宫玥察觉他眼神不对，顺着望去，瞳孔微缩。
她想抬手，却发现真气枯竭，连指尖都难以抬起。
墨白低声道：“它在恢复。”
楚寒点头，嗓音沙哑：“我知道。”
“你还能战？”
“不能也得战。”
南宫玥突然伸手，按在楚寒后心。
一股微弱却纯净的热流渗入，助他稳固经脉。她没说话，只是把手放了一会儿，才收回。
楚寒侧头看向南宫玥一眼。
她笑了笑，眼角泛着疲惫的红：“我可不是为了让你谢我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“那你为什么总一个人扛？”
楚寒沉默，他不是不想说，是不知道怎么说。
从小到大，疼了忍着，被打趴下就自己爬起来，母亲死后，他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，别指望任何人。
可现在，有人在他暴走时扑上来抱住他，有人耗尽本源替他稳住心脉，有人明知不敌还挡在他前面。
楚寒低头看着剑，忽然道：“如果我失控了，杀了你们怎么办？”
南宫玥愣了一下。
墨白转过头，冷冷道：“那就杀。”
“你说什么？”
“我说，如果你真成了魔，那就亲手杀了我们。”墨白盯着他，“但在这之前先别废话，也别躲，别总是一个人往地狱里跳。”
楚寒怔住。
南宫玥轻声接道：“我们不是你的累赘，也不是你的赎罪工具。你是楚寒，不是谁的影子，也不是谁的武器。”
风停了一瞬，楚寒握剑的手松了又紧，紧了又松。
最后，他低声道：“……谢谢。”
两个字，说得生硬，象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。
可南宫玥听到了，嘴角轻轻扬了扬。
墨白转身，重新面向战场，背影如山。
楚寒缓缓起身，膝盖发出轻微响声，左臂魔纹彻底隐去，唯有皮肤下隐约流动的银丝提醒着他方才的失控。
他抬头看向空中那道血色符眼。
符眼在动，节奏缓慢，象是某种阵法正在重启。
南宫玥站到他身边，声音很轻：“接下来呢？”
楚寒没回答，他只是抬起手，抹去脸上干涸的血痕，然后，将斩天剑从焦土中拔出。
剑身嗡鸣，刃口崩了三处，却依旧挺直。
他横剑于前，左手抚过剑脊，右手握紧剑柄，双臂微张，摆出《斩天九式》第一式起手。
南宫玥见状，立刻从袖中取出一枚青铜齿轮，嵌入掌心机关，咔哒一声，冰晶在指尖凝结。
墨白也将“霜寒”从地上抽出，扛在肩上，脚步向前半步，挡在二人前方。
三人成阵，虽然未动，却已有杀意凝聚。
楚寒盯着空中符眼，忽然道：“它以为我会怕。”
南宫玥冷笑：“那你让它看看，什么叫真正的疯。”
墨白吐出一口浊气：“来吧。”
楚寒迈出一步，剑尖指向半空，就在此刻，识海再度震动。
不是警告，不是提示，而是一股隐晦的共鸣，那来自南宫玥的方向。
楚寒猛然侧头，只见南宫玥指尖的冰晶正泛起一丝极淡的紫焰，与他体内轮回紫焰产生微弱呼应。
系统虽未再次发声，但他清楚感知到，双修加成，已悄然激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