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寒膝上斩天剑的断裂处，那颗血珠仍在搏动。他闭着眼，混沌气旋在残破经脉中缓慢流转，每一次推动都象碾过刀山。
左臂魔纹龟裂的缝隙里渗出暗红，不是血，是武道残意与怨力交缠后凝成的毒浆。右眼紫焰未熄，却已开始灼烧识海，火线顺着神经蔓延至太阳穴。
头顶裂缝之外，血月光芒骤变。
光芒不再是昏红，而是浓得化不开的赤黑，如同凝固的血痂被撕开，露出底下翻涌的腐肉。
空间扭曲的频率加快，每震一次，祭坛符文就崩灭一道。
石台边缘，南宫玥的呼吸微不可察，脖颈黑纹被残留的轮回紫焰压住，可那火焰也快熄了。
墨白靠在断柱旁，右臂垂落，霜寒剑只剩半截，握在左手，指节泛白。
楚寒睁眼，紫金重瞳映出血月倒影，瞳孔深处有轮回焰跳动。他没看南宫玥，也没看墨白，只盯着头顶裂缝。他知道，老祖分身已碎，真身将至。
衣袍拂动的声音，先于气息降临。
一只枯瘦的手从裂缝探出，五指如钩，指甲漆黑如墨。紧接着是头颅，干瘪的脸皮紧贴骨骼，双眼凹陷，唯有一对血红竖瞳亮起，扫过祭坛，落在楚寒身上。
“你毁我分身。”声音沙哑，却不急不缓，象是从地底爬出的腐尸在诵经，“很好。”
楚家老祖一步踏出，黑袍猎猎，绣满噬魂幡纹路的袖口随风鼓荡。他落地无声，可每走一步，地面就塌陷一寸，符文寸寸炸裂。
归墟境的气息如潮水般压下，空气凝滞，连南宫玥唇角滴落的黑血都悬停半空。
楚寒没动，他左手缓缓抬起，掌心血珠脱离斩天剑，悬浮而起。血珠表面浮现出三千亡魂临死前的最后一瞬的怒吼、不甘、执念，全被压缩成一点猩红。
老祖冷笑：“你以为，靠这点怨气就能伤我？”
话音未落，楚寒手臂猛然挥出，血珠如箭射向空中。
“轰！”
血珠炸裂，三千亡魂嘶吼而出，裹挟着残存战意与怨怒，化作黑色洪流扑向老祖。这不是攻击，是干扰，是以怨制怨的孤注一掷。
亡魂撞上老祖衣袍，瞬间被纹路上的符文吞噬，可就在那一刹那，老祖的脚步顿了半息。
楚寒双腿猛然发力，虽断骨未愈，仍借混沌气旋爆发出极限速度，整个人如离弦之箭斜冲而出。他不攻老祖，直扑南宫玥所在石台。
九柄血色长剑凭空凝成，自老祖衣袍纹路中飞出，剑身由怨魂炼化而成，每一柄都带着归墟境威压。它们几乎在血珠炸裂的瞬间便锁定楚寒心口，速度快得超越感知。
第一剑擦过肩胛，皮肉翻卷。第二剑掠过腰腹，带出一串血珠。第三剑刺穿左臂，魔纹龟裂处喷出黑雾。
楚寒咬牙，右眼紫焰暴涨，硬生生在最后一刻扭身，让第四剑从肋下穿过。
后背岩柱接连炸裂，碎石如雨。
楚寒扑倒在石台边，右手复上南宫玥手腕，轮回紫焰微弱流转，确认她心跳尚存。
与此同时，系统提示刺入识海：“归墟境全力一击，杀意沸腾等级：暗红！”
楚寒嘴角溢血，却咧嘴笑了。
“来得好。”
他单膝跪地，左手按住斩天剑断裂处，将体内最后残馀的混沌气旋注入血珠封印。剑身嗡鸣，裂缝中的红光骤然增强，仿佛回应他的战意。
老祖站在原地，衣袍纹路蠕动，将最后几缕亡魂残意彻底炼化。他低头看着自己掌心，那里浮现出一枚血色符印，正是以三千怨魂为基炼成的杀招内核。
“你吞亡魂，我炼亡魂。”老祖抬眼，血瞳锁定楚寒，“可你终究只是容器，而我才是一切的主宰！”
话音落下，九柄血剑在空中调转方向，剑尖齐齐对准楚寒心口。归墟境的威压全面释放，地面龟裂，石台崩解，连墨白靠坐的断柱都在颤斗。
楚寒没躲，他右手握住斩天剑，左手五指张开，复盖在剑身断裂处的血珠上。混沌气旋逆向运转，魔纹龟裂加剧，可他体内的战意却在攀升。每一次呼吸，都象在吞火。
老祖抬手，轻轻一点。
九柄血剑齐发，破空之声连成一线，快得连影子都未留下。
楚寒双目赤红，右眼紫焰几乎要喷出火来。他在最后一刻举起斩天剑，不是格挡，而是迎击。剑身与血珠共鸣，爆发出一道扭曲的紫金光柱，直冲而上。
“轰！”
光柱与血剑相撞，炸出一圈环形冲击波，将周围残存的符文尽数抹平。楚寒双臂剧震，虎口崩裂，可他仍死死握剑，脚下地面寸寸塌陷，膝盖陷入石中。
血剑未灭，馀势不减，继续逼近。
楚寒低吼，左臂魔纹猛然暴涨，强行牵引轮回紫焰与混沌气旋融合，注入斩天剑。剑身嗡鸣，血珠剧烈跳动，竟在剑锋前形成一道旋转的残意旋涡。
第一柄血剑撞入旋涡，被绞碎。第二柄被弹开；第三柄卡在旋涡边缘，缓缓崩解。可剩下六柄依旧势不可挡。
楚寒瞳孔收缩，他知道，挡不住了。
但他不能退，身后是南宫玥，是墨白，是他从地狱爬回来的命。
楚寒松开左手，任由斩天剑独自支撑旋涡，右手猛地探入怀中，掏出一块染血的青铜齿轮，那是南宫玥昏迷时，他从机关凤凰处抠下的最后一件信物。
他没时间思考，直接咬破指尖，将血涂在齿轮上，狠狠拍向地面。
“南宫玥，若你还醒着……”他低语，“替我算准这一剑。”
齿轮触地瞬间，一道微弱的机关铭文亮起，与祭坛残存的符文短暂共鸣。虽不足以成阵，却在千钧一发之际，让斩天剑的旋涡偏转了半寸。
六柄血剑擦身而过。
一柄削断他半截衣袖，一柄划破肩胛，一柄刺穿大腿，其馀三柄全部命中斩天剑。剑身崩出三道裂痕，血珠黯淡，几乎熄灭。
楚寒跪倒在地，鲜血从七窍渗出，可他仍抬头，死死盯着老祖。
老祖皱眉，他本以为这一击必杀，可楚寒不仅活了下来，还用一块破铜烂铁扰动了血剑轨迹。
这已不是天赋，而是命不该绝的执拗。
“你很顽强。”老祖缓缓抬手，血色符印在掌心旋转，“但归墟之下，蝼蚁再挣扎，也不过是延长死亡的过程。”
楚寒喘息粗重，喉咙里全是血味。他没说话，只是将斩天剑横在身前，断裂处的血珠再次微微搏动。
他知道，下一击，才是真正的终结，他也知道，自己已经没有退路。
老祖掌心符印猛然下压。
祭坛中央，地面炸开，一道血色光柱冲天而起，凝聚成一柄通体漆黑的巨剑虚影，剑身上浮现出无数哀嚎面孔，正是以三千亡魂为祭炼成的终极杀招。
楚寒单手持剑，左臂垂落，右眼紫焰摇曳欲熄。
他抬头，血月下，断剑微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