裂缝自青砖接缝炸开，蛛网般爬向四壁。楚寒左脚沉桩，右臂扣住袖中断剑，指节发白。指甲刮石声由远及近，节奏突变，三声连响后骤停。
楚寒未动，下一瞬，数只枯爪破土而出，骨节扭曲如钩，直扑双足踝骨。
楚寒腰脊拧转，借力后跃，肩背撞翻身后供案，烛台倾倒，火油泼洒在纸灰堆上，腾起一团昏黄火焰。
光亮映出地底轮廓，一具干瘦躯体正缓缓升起，黑袍裹身，头颅低垂。
唯有一双竖瞳悬于阴影之下，血红如熔浆凝滞，死死锁住楚寒。
祠堂空气骤冷，楚寒呼吸一滞，四肢如陷泥沼，肌肉僵硬难移寸步。
斩天剑尚在鞘中，剑身却已发出细微裂响，仿佛被无形巨手攥紧挤压。
他眉心跳动，识海深处忽有赤色浪潮奔涌而至，炽烈如岩浆灌脑，那是系统首次以如此强度示警。
“归墟境！”
三个字未出口，却已烙入骨髓。
楚寒咬破舌尖，血腥味炸开瞬间，强行催动《九转玄冥诀》逆冲奇经八脉。
刚吞噬的武道残意尽数引爆，左臂魔纹轰然亮起，紫金纹路沿肩胛蔓延至颈侧，右眼瞳孔骤缩，一抹紫焰自眼角溢出，在面颊划下灼痕。
身体挣脱半寸，就在这刹那空隙，他横臂拔剑。
斩天剑出鞘三寸，剑刃已布满细密裂纹，却被一股混沌气旋强行撑住不碎。
剑横胸前，硬抗空间挤压之力，骨骼咯吱作响，双脚鞋底在地面擦出两道焦痕。
“小畜生。”
沙哑声起，如锈铁摩擦石板。
老祖缓缓抬首，面容仍藏于兜帽阴影，唯血瞳燃烧不熄。
他五指微张，掌心朝上，整座祠堂空间随之扭曲，梁柱偏移半寸，砖缝中渗出黑雾，凝聚成丝线缠绕楚寒四肢关节。
“你毁的，只是分身。”
楚寒喉咙滚动，声音从牙缝挤出：“那你这真身……也只剩半口气了吧？”
话音未落，脑中电光一闪，南宫玥身上爬升的黑纹、密信上幽冥殿秘印、“取其心炼傀”……线索串联，真相浮现。
眼前之人，正是幕后执棋者，欲以他血脉为引，唤醒轮回傀儡，重铸楚家气运。
楚寒冷笑：“等我把你心挖出来，看看能不能炼成邪丹。”
老祖血瞳微缩，竟未动怒，反而抬起另一只手，轻轻抚过自己左胸位置。
那里，黑袍下隐约可见一道陈年剑痕，边缘焦黑，似曾被某种极致锋锐之物贯穿。
“你认得这伤？”老祖问。
楚寒瞳孔骤缩。
前世记忆碎片尚未解锁至此，可体内魔纹却在此刻剧烈震颤，仿佛共鸣。斩天剑嗡鸣不止，剑尖微微指向对方胸口。
“我不用认。”楚寒一字一顿，“待会儿亲手再戳一个就行。”
老祖低笑，笑声如砂砾碾过枯骨，他五指猛然合拢。
楚寒脚下地面轰然塌陷，砖石粉碎，露出下方漆黑阵图。
三十六道血线交织成网，中央一点猩红如心脏搏动。
毒雾自阵眼喷涌，带着腐肉与铁锈混合的气息，瞬间弥漫四周。
楚寒欲提气跃起，却发现四肢被空间锁链束缚更紧。
那不是实体，而是法则层面的压制，每一寸动作都需对抗千钧重压。他强行扭腰，斩天剑横扫向下，欲斩断阵图一角。
剑锋触及血线刹那，反震之力顺剑而上，震得他虎口崩裂。
血珠滴落阵中，立刻被吸收，整幅毒阵光芒暴涨。
“此阵名‘噬魂锁命’。”老祖缓缓踏出裂缝，双足落地无声，“专为混沌体所设。你每挣扎一次，阵法便强一分。”
楚寒不答，只将口中血沫吐出，正落在剑脊之上。
血液滑落，渗入裂纹，竟与魔纹产生共振，他双目紫金交映，体内战意沸腾至极点。
越是此等绝境，越要杀出去。
系统无言，但每一次生死压迫，都会让战斗本能更深一层。他曾靠这一条活下来，如今依旧。
楚寒忽然松手，斩天剑坠落，插入阵眼边缘，剑身剧烈震颤，却未折断。
与此同时，他双手结印，掌心相对，虚托于腹前。魔纹自左臂蔓延至双掌，形成一道旋转旋涡。
老祖眼中首现惊意。
“你竟能调动，前世功法？！”
话音未落，楚寒双掌猛然外扩，旋涡骤然扩张，吸力席卷全场。
火焰熄灭，纸灰倒卷，连空间扭曲都被撕开一道缝隙。毒雾如潮水倒灌，涌入他七窍。
皮肤迅速泛青，血管凸起呈暗紫色，但楚寒嘴角反而扬起。
“你说错了。”他咳出一口黑血，声音嘶哑却清淅，“我不是要逃，而是来收帐的。”
老祖冷哼，抬手便是一掌推出。
无形波纹横扫而来，楚寒结印硬接，整个人如断线风筝撞向墙壁。
砖石崩裂，尘土飞扬，他靠着墙缓缓滑落，右臂软垂，显然已骨折。
可楚寒仍坐着，左手撑地，抬头直视对方。
“你以为……封得住我？”
老祖居高临下：“你连站都站不起来，谈何反抗？”
楚寒咧嘴一笑，牙龈带血。
“谁说……我要站起来？”
楚寒左手猛地拍地，掌心血珠溅射，在身前画出一道逆十字。魔纹顺着血迹蔓延，与地下阵图短暂交汇。
刹那间，阵法运转出现一丝迟滞。
“就是现在！”
楚寒右手突然抬起，抓向空中。
斩天剑嗡鸣回应，竟从阵眼中自行拔出，飞回手中。
剑未稳，他已挥出，一剑斩向自己左腿。
鲜血喷涌，断骨露白。剧痛让他额头青筋暴起，却一声未吭。
楚寒用剑尖挑起一块皮肉，狠狠甩向阵眼中央。
血肉落地，毒阵轰然一震。
那不是普通血肉，是他刚切下的、带有魔纹烙印的肢体组织。
阵法识别到同源能量，瞬间紊乱。
老祖脸色终于变了。
“真是个疯子？！”
楚寒喘着粗气，左腿血流如注，却靠剑支撑着半跪而起。
“疯？”楚寒低笑，“我早就疯了，不然……怎么活得过那一万次轮回？”
楚寒举起斩天剑，剑尖指向老祖眉心。
“现在，轮到你了。”
老祖怒吼，双掌齐推，空间塌陷成拳印砸来。
楚寒欲迎击，却见头顶裂缝正在闭合，毒雾翻滚如盖，最后一句落下时，声音已从地底传来：
“这一次……你在劫难逃！”
楚寒的剑，离地三寸，再难寸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