名字在燃烧，火焰顺着血脉爬进骨髓，每一寸经络都象被烙铁碾过。
楚寒站在裂口边缘，左脚悬空，右臂符文与族长令溶铸一体，掌心滚烫如握着一块烧红的铁。那股从地底涌出的紫黑邪气不再喷发，而是凝成一道旋涡柱，直贯天穹，又倒灌而下，尽数涌入他的七窍、毛孔、伤口。
楚寒没有动，断剑插在身前，剑柄微微震颤，象是感知到了什么远古的敌意。
颅骨内回荡着阎罗老祖那句“你本身就是钥匙”，可比声音更刺耳的，是体内骤然炸开的剧痛，右臂魔纹不再是游蛇，它撕开皮肉，化作铁链般的凸起，逆着筋脉向上攀爬，锁住肩井，缠绕胸膛，一路冲向脖颈。
这不是入侵，而是反噬，也是觉醒。
楚寒咬破舌尖，血腥味在口中炸开。眼前闪过的画面纷乱而残酷：母亲倒在血泊中，手指还抓着半截麻绳。萧紫鸾在轮回井底化作星尘，指尖最后一缕温度落在他眉心。
楚玉魂影被钉在岩壁上，一声声“哥”撕扯神魂……这些不是记忆，是邪气编织的心魔，妄图在他最脆弱时夺舍意志。
但楚寒笑了，笑得喉咙发腥。
“想让我疯？”他低语，声音沙哑得不象人声，“你们早就该知道，老子疯起来，连自己都怕。”
话落刹那，意识深处响起一道古老回音：“持钥者，当焚其名。”
这声音不属于任何人，却熟悉得如同胎记。楚寒猛然睁眼，双眸紫金交织，瞳孔深处似有星河坍塌。
楚寒双手撑地，以断剑为支点，硬生生将跪倒的趋势扛住。仙帝残留在剑身的意志顺着掌心涌入，如一道冷锋劈开混沌，斩断幻象。
邪气仍在侵蚀，但这一次，楚寒主动张开了经脉。
《九转玄冥诀》逆行运转，混沌气旋自丹田逆冲十二正经，所过之处，血流沸腾，骨骼鸣响。魔纹感受到功法牵引，竟不再肆虐，反而如听号令，层层绞紧，将侵入体内的邪气分割、压缩、锁死在奇经八脉的节点上。
嗤——！
皮下蒸腾起黑烟，那是邪气被炼化的痕迹。每一道魔纹锁链都在发烫，皮肤表面浮现出玄奥图腾，形如枷锁，却又似某种远古封印的倒影。剧痛未减，反而加剧，仿佛五脏六腑都被塞进了锻炉，被无形巨锤反复捶打。
可楚寒的气息，在涨。
一重，两重、三重……
灵海四重巅峰的瓶颈如薄纸般被冲开，修为节节攀升。
系统依旧沉默，但杀意已沉淀为一种近乎本能的战栗，藏在脊椎深处，随心跳共振。
南宫玥的声音从百丈外山脊传来，通过机关凤凰传音：“邪气有灵，不可久留！”
南宫玥没靠近，是因为她看见了楚寒周身的魔纹已经复盖大半身躯，锁链状纹路深入皮肉，勾勒出一幅诡异而庄严的图腾。
那不是武技烙印，也不是外力加持，而是身体自发生成的镇压机制。
她在《天工谱》里见过类似的记载，上古混沌体，以身为炉，修邪成道。
“他……真是那种体质？”南宫玥喃喃，指尖抚过书页一角模糊的图文，心头一沉。
裂口前，楚寒身形终于站挺直。
全身魔纹停止蔓延，沉入皮下，只馀淡淡暗痕，如同沉睡的远古契约。他缓缓抬起左手，掌心符文与族长令依旧融合，烙印不散。右臂曾暴起的锁链此刻安静下来，却比之前更沉重，仿佛多背负了一世因果。
修为突破至灵海五重。
没有天地异象，没有雷劫轰鸣，只有地底那一声声愈发清淅的呼吸，与他的心跳完全同步。
守护长老跌坐在崩塌的石台上，半边身子已被邪气腐蚀，衣袍焦黑，皮肤皲裂。他望着楚寒，眼中再无愤怒，只剩恐惧与震撼。
“混沌锁身纹……”楚寒嘴唇颤斗，“传说中唯有真正觉醒的混沌体，才能引动天地共鸣，以身为炉，炼邪成道……你……你竟是那禁忌之体！”
他曾以为封印之内镇压的是灾厄，现在才明白，他们守的，从来不是灾难。
而是钥匙，是能打开一切，也能毁掉一切的存在。
楚寒没有去看长老，他只是低头，看着自己的手。
那手上，除了符文与令牌的烙印，还有从断剑上滴落的一滴血。血珠坠入裂缝边缘的铭文，七个大字再度亮起：“归来者，当焚其名。”
名字还在燃烧，但火光中，楚寒听见了另一种声音。
不是来自外界，是体内某处，一道沉寂万年的门，正在松动。
前世记忆碎片，即将解锁第九重。
就在这一刻，楚寒缓缓拔起断剑。
剑身轻颤，仿佛感应到了什么。他没有迈步深入，也没有后退，只是立于裂口之前，全身魔纹隐没，双眸紫金流转，气息如渊。
周围的风在一瞬静止，而雾气却被凝固。
地底呼吸声越来越近，象是有什么东西正从深渊底部缓缓坐起。
南宫玥手中的《天工谱》突然震颤不止，一页残图自行翻动，显露出一座青铜巨门的背面铭文，与楚寒掌心符文，分毫不差。
南宫玥瞳孔一缩。
“不对……这机关图，不是开启的钥匙。”
“是封印的锁芯。”
楚寒动了，他将断剑横于胸前，左手抚过剑脊，右手缓缓抬起，掌心对准裂口深处。
魔纹再次浮现，沿着手臂蜿蜒而上，却不扩散，只在掌心汇聚成一个旋转的旋涡印记。
他楚寒倒要试一试，试一试这把钥匙，到底能开几道门。
也试一试，地底那个自称“等他回来”的存在，是不是真的敢见他。
裂口中的黑雾开始旋转，形成向内的吸力。楚寒一步未退，反而向前半步，右脚踩实地面，左脚悬空，重心前倾。
就在楚寒准备踏入的瞬间……
地底传来一声轻笑，不是阎罗老祖，也不是任何活人的声音。
那笑声低缓，带着锈蚀金属般的质感，象是从一口埋了万年的棺材里传出。
“你终于……肯用这个名字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