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寒的脚踩进环形裂缝边缘，碎石滚落深渊，发出空洞的回响。他没有立刻深入，而是单膝微屈，左手按在地面，断剑横于身前，右臂经脉如烧红的铁条贯穿血肉，魔纹正一寸寸向上攀爬。
传讯符贴着胸口发烫，他指尖一弹，玉符悬浮半空，微光流转。
“南宫玥。”楚寒声音压得极低，像砂石磨过刀刃，“鳞片带坐标，不象是幻境。”
玉符嗡鸣，一道清冷女声从中传出：“我已经看到了。”
下一瞬，机关凤凰从岩缝外滑入，双翼收拢，背部机括开启，投射出一片淡青色阵图。无数细密符线在空中交织，迅速锁定飘落在信道口的一枚紫金鳞片。
“别碰它。”南宫玥的声音紧跟着响起，“精神烙印是活的，会顺着神识反噬。”
楚寒没动，只是将轮回紫焰凝成一线，缠绕在断剑尖端，轻轻点向鳞片边缘。火焰触及金属的刹那，鳞片剧烈震颤，表面浮现一层扭曲波纹，象是有无数人脸在内部挣扎嘶吼。
“虚影拓印法，激活。”南宫玥低声下令。
机关凤凰翅尖射出九道银丝，呈环形刺入地面，阵图骤然扩大，将鳞片笼罩其中。
青光如水波荡漾，层层剥离表面影象，露出内里刻蚀的微型铭文，那是一段残缺的星轨图，线条古拙，带着不属于现世的韵律。
“九曜引星图……”南宫玥语气微变，“上古时空定位术，只有掌控‘归墟之眼’的家族才掌握过。”
楚寒眉心跳了下：“是你们家族？”
“只是曾经而已。”她顿了半息，“但现在，这图已经被改写了。他们用幽冥殿的阴煞之力替换了原初星力，把裂隙锚点从‘死界’偏移到了‘战场遗骸’。”
“哪个战场？”
“万年前仙帝陨落之地。”南宫玥说完，玉符光芒一闪，“比对完成。裂隙不在王城正下方，而在东侧三百丈的地脉交汇处，那里曾是南宫旧墟的祭坛内核，现在被挖空成了传送井。”
楚寒低头看向脚下，信道深处传来低频震动，象是大地在呼吸。他右臂的魔纹突然猛地一抽，整条手臂瞬间僵硬，皮肤龟裂，渗出黑血。
他咬牙，运转《九转玄冥诀》，混沌气旋自丹田升起，强行将暴动的能量压回经脉。轮回紫焰自心口涌出，在右臂缠绕三圈，形成一道火环封印。
痛感如刀剜骨，但他一声未吭。
“你还撑得住吗？”南宫玥问。
“死不了。”楚寒冷笑，“这点痛，还不够我喊娘的。”
南宫玥握紧玉符，沉默了一瞬。
“你最好别进去。”她说，“那道门一旦完全开启，空间乱流会撕碎所有进入者的肉身与神魂。就算你是混沌之体，也扛不住百年以上的时空冲刷。”
楚寒没答，而是蹲下身，手指插入裂缝最深处，触到一块冰冷的金属构件。齿轮残缺，但铭文完整，正是机关凤凰刚刚解析出的九曜图残角。
“他们用我的血、女帝的鳞、南宫的机关术，凑齐了开门三钥。”楚寒缓缓站起，“既然都准备好了，我不去，岂不是姑负了这场大戏？”
“你根本都不知道，里面有什么！”
“我知道。”楚寒盯着裂缝深处，“我前世封印的东西，总得自己亲手解开。”
话音落下，楚寒右臂魔纹忽然自主灼烫，仿佛被什么牵引。
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幕残影：漆黑大地上，矗立着一座断裂的巨门，门柱崩塌，其上刻满与断剑同源的符文，风沙中隐约可见一个背影，手持长剑，立于门前。
画面一闪即逝。
楚寒瞳孔收缩，紫金光芒在眸底翻涌。
“不是陷阱。”他喃喃，“是归途。”
“你说什么？”南宫玥没听清。
“我说，我得去。”楚寒握紧断剑，剑身轻颤，似有共鸣，“那里有我丢下的东西，也是我必须拿回来的东西。”
“那你至少，等我一下……”
“等不了一点。”楚寒打断她，“时间一长，他们就会越早调整阵眼，而且……”他抬手抹去右臂血迹，露出底下灰黑色的纹路，“这玩意儿有点快压不住了。再拖下去，我不确定能不能走进去，还是它把我拖进去。”
玉符光芒微微晃动，象是南宫玥在尤豫。
片刻后，声音再度响起：“我给你留一道‘逆溯符’，嵌在机关凤凰的内核阵眼里。只要你踏入裂隙超过十步，它就会自动激活，记录你的行进轨迹。如果……如果你失联，我会知道你最后去了哪。”
楚寒看了眼机关凤凰，点头。
“谢了！”
“别死在里面。”南宫玥说完，玉符熄灭。
机关凤凰缓缓退至岩缝口，机翼展开，投影阵重新闭合。
最后一缕光消失前，楚寒似乎听见南宫玥极轻地说了一句：“那道门……也是我家族记载的‘归墟之眼’。”
楚寒没有追问，只是转身，面向裂隙深处。
信道已完全开启，直径约三丈，岩壁布满古老刻痕，越往下，空间越扭曲。空气中有种奇异的拉扯感，象是无形的手在拽着皮肉往深处扯。
几缕逸散的空间乱流掠过地面，岩石瞬间风化成粉。
楚寒深吸一口气，左脚迈出。
一步落下，地底轰鸣加剧，魔纹猛然搏动，右臂几乎失控。他强忍剧痛，轮回紫焰再次升腾，缠绕手臂，压制纹路扩张。
第二步，断剑自行震颤，剑尖指向信道斜下方。
第三步，体内混沌气旋无端共鸣，仿佛感应到某种熟悉的存在。
楚寒继续前行，身影逐渐被黑暗吞没。
信道两侧的刻痕开始泛出微弱幽光，映出残缺文本，象是某种警告，又象是召唤。
当他走到第七步时，右臂魔纹突然停止蔓延，反而收缩半寸，皮肤下的灼热感转为一种诡异的温顺。
第八步，第九步，第十步……
机关凤凰内核阵眼中，一枚符录悄然亮起，青光流转，开始记录轨迹。
楚寒站在信道尽头，前方是一片虚无的黑暗，中间悬浮着一道不规则的裂口，边缘闪铄着紫黑色电弧，象是天空被利刃划破。
一股古老而沉重的气息从中弥漫而出，带着铁锈与战火的味道。
他抬起右手，魔纹竟主动朝裂口方向延伸，指尖渗血，滴落在地，瞬间被吸入缝隙。
“终于找到了。”楚寒说道。
随后，他迈出了第十一步。
断剑率先探入裂隙，剑身嗡鸣，仿佛是在认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