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寒的手从泥中抽出，石板上的铭文残痕在指腹留下一道冰凉的划痕。断剑仍在腰间轻颤，象是嗅到了某种熟悉的气息。他没有再看那块刻着南宫旧墟符纹的石板，而是转身，一步踏出。
机关凤凰悬浮半空，羽翼微张，投影中断后又重新激活，机械音再度响起：“王城方向出现大规模空间异动，紫金鳞片复盖天幕，已造成三百二十七名武者神魂震荡。”
风卷起男子的麻衣，左眉疤痕微微抽搐。
楚寒抬起左手，按住右臂，魔纹正沿着经脉缓慢爬升，皮肤下似有活物蠕动，灼热感如针扎骨髓。
“压下去。”楚寒低声说。
体内混沌气旋骤然收缩，刚吞噬的千具尸傀残意被强行牵引，在丹田深处构筑成环状封印。
经脉撕裂般的痛楚传来，但他没皱一下眉头。
轮回紫焰自心口一闪而过，将躁动的能量锁死在深处。
楚寒跃上机关凤凰背部，手掌贴在操控内核上，声音冷得象铁：“全速，北荒王城。开启最高扫描模式，锁定所有紫金鳞片轨迹交汇点。”
机关凤凰双翼一震，破空而起。
离地三千丈时，第一片紫金鳞片擦过翼尖。
那不是普通的金属光泽，而是带着生命律动的光晕，边缘泛着血丝般的纹路。它飞得极慢，如同飘落，却在空中划出扭曲的空间褶皱。
紧接着是第二片、第三片……
不到半柱香时间，整个北荒上空已被密密麻麻的鳞片屏蔽，宛如一场倾泻而下的金色暴雨。
每一片都映出相同的画面：萧紫鸾被九道幽冥锁链贯穿四肢与脊椎，悬于虚空，眉心那朵轮回焰黯淡如残烛，唇角渗血。
“小混沌体。”阎罗老祖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，苍老却不含情绪，“你若不来，她便永堕轮回。”
楚寒瞳孔一缩，双眸瞬间泛起紫金光芒。
识海内，杀意如岩浆沸腾，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。逆命升级系统无声激活，一股原始战意自骨髓深处炸开，催促着他立刻冲向王城，撕碎一切阻碍。
但他没动，南宫玥的声音通过传讯符切入耳中：“别盯着看！这些影象带精神烙印，会侵蚀神魂！”
他闭眼三息，轮回紫焰自眉心涌出，在识海结成一道火墙，将那些不断循环的画面隔绝在外。再睁眼时，目光已不再落在女帝身上，而是聚焦于鳞片边缘那一道细微的空间褶皱。
“不是实景。”楚寒低语，“是提前布置的投影阵。”
机关凤凰的分析结果同步浮现眼前：所有鳞片的能量源均指向北荒地底深处，坐标与万毒沼泽下方发现的石板铭文结构吻合度高达九成七。
右臂魔纹突然发烫，仿佛感应到什么召唤。
他低头看着那蔓延至肩头的灰黑纹路，冷笑一声：“你想让我冲进去？好啊……但我去的地方，不会是你设好的牢笼。”
楚寒伸手握住腰间断剑，指尖抚过缺口处的锈迹：“你当年守的东西，现在还在吗？”
断剑轻轻一震，回应了他的触碰。
“绕行。”楚寒对机关凤凰下令，“不进王城，沿东侧裂谷贴地飞行，高度三百丈，避开鳞片密集区。”
机括声嗡鸣，凤凰调转方向，俯冲而下。
高空中的鳞片依旧纷纷扬扬，象一场永不终结的葬礼。
王城内外已有大批武者瘫倒在地，双目失焦，口中喃喃重复着投影中的画面。
守城军试图用元气网拦截，可鳞片穿网而过，毫无阻碍。
楚寒伏在凤凰背上，目光扫过下方地形。
裂谷两侧岩壁徒峭，常年不见阳光，毒雾沉积，寻常飞行器不敢靠近。但这里，几乎没有鳞片落下。
“它们回避这片局域。”他判断，“说明陷阱的内核不在空中，而在地面以下。”
传讯符再次震动，南宫玥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：“我解析了前五批鳞片的数据流，发现它们携带微型空间锚点，作用是干扰感知、封锁传送阵。这不是为了困住别人……是为了防止你离开。”
“所以他不怕我去。”楚寒冷笑，“他就怕我不去。”
“那你还是要去？”
“我要去。”楚寒说，“但不去他想让我去的地方。”
前方，裂谷尽头隐约可见王城东门轮廓。一道巨大的紫金光柱从城中心冲天而起，直贯云宵，正是所有鳞片汇聚的终点。
可楚寒的目光却落在光柱底部，那里有一圈几乎不可见的环形裂缝，地表微微塌陷，型状与他在万毒沼泽挖出的石板铭文完全一致。
“机关门。”他喃喃，“借女帝被困为饵，引我踏入真正的阵眼。”
传讯符沉默了一瞬，才响起南宫玥的声音：“如果你现在回头，还来得及。”
“回头？”楚寒嗤笑，“我娘死的时候没人让我回头，我被人踩进泥里的时候也没人让我回头。现在让我回头？”
他抬手，将最后一道尸傀残意打入经脉，强行压制魔纹扩张速度。右臂皮肤已呈现半石化状态，关节僵硬，但力量仍在。
“我只是换条路走。”他说，“从下面进去。”
机关凤凰降低高度，紧贴谷底飞行。
三百丈高空之上，鳞片雨仍在持续，遮天蔽日。
可在这片阴影之下，一道瘦削的身影正悄然逼近风暴中心。
楚寒望着前方那道环形裂缝，右手缓缓握紧断剑。
剑身微鸣，象是在回应即将到来的杀戮。
他忽然开口，声音极轻，仿佛自言自语：“你说别来……那我就偏要来。”
“但不是你被囚的地方。”
机关凤凰猛然收翼，滑入一道隐蔽岩缝。楚寒翻身落地，脚步未停，径直走向裂缝边缘。
地底传来低沉的震动，象是某种古老机制正在苏醒。魔纹在他右臂剧烈搏动，似乎与地下某物产生了共鸣。
他蹲下身，手指插入裂缝，触到一块冰冷的金属构件，表面刻着完整的南宫机关铭文，中央嵌着一枚残缺的齿轮。
“找到了。”楚寒说。
就在此时，头顶上方，一片紫金鳞片缓缓飘落，恰好映出萧紫鸾的脸。她的嘴唇微动，无声吐出两个字。
楚寒盯着那画面，眼神骤冷。
下一瞬，他将断剑插入裂缝，用力一扳。
地底轰然震动，环形结构开始旋转，尘土与碎石簌簌落下。一道幽深信道在脚下缓缓开启，漆黑如渊。
楚寒迈出第一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