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寒掠过荒原的最后一道断崖，风在耳边撕扯，粗布麻衣贴着脊背猎猎作响。他刚要落足于沼泽边缘的枯木桩上，脚下泥地骤然炸裂，一股腥腐之气冲天而起，黑雾如潮水倒卷，直扑苍穹。
地面龟裂，蛛网般的沟壑蔓延百丈，裂缝中涌出墨绿色毒液，翻滚沸腾，象是被什么东西从深处搅动。空中传来沉闷的轰鸣，一声接一声，如同巨兽的心跳，每一下都震得人骨髓发麻。
千具腐尸浮空而起，皮肉溃烂，眼窝燃着幽绿鬼火，排列成军阵之势，齐刷刷朝北荒王城方向迈步。领头的是一头青黑色巨兽，身长十丈，独角如铁锥，通体覆盖着鳞甲状角质层，胸口嵌着一块血纹石碑，正缓缓渗出暗红光晕。
毒王在这一刻苏醒，楚寒右臂魔纹猛地一抽，怀中《九幽血典》剧烈震颤，书页虽未翻开，却自行映出一道虚影，正是那块石碑内部的符阵结构，三重逆流回路环绕内核阵眼，弱点位于左下角第七节点。
楚寒一眼看穿：这是幽冥殿用活祭之法强行唤醒沉睡古兽，以血纹石碑压制其神智，将其变为攻城利器。
目标不是杀他，而是毁城，可他本是奔着南宫旧墟来的。
念头未落，毒王仰头咆哮，一口浓稠如油的黑雾喷吐而出，所过之处草木化脓，岩石溶解，连空气都被腐蚀出嗤嗤声响。
雾中夹杂着无数残魂低语，带着怨毒与执念，直冲识海。
寻常武者吸入一丝，经脉就会从内开始溃烂，三息之内化为脓水。
楚寒却笑了，他站定，双足插入泥潭，深吸一口气，张口便将迎面而来的毒雾尽数吞入肺腑。
混沌气旋在体内轰然旋转，剧毒刚入经脉便被绞碎分解，转化为精纯能量涌入四肢百骸。修为波动猛然跃升，灵海四重壁垒无声松动，竟有突破之兆。
双眼紫金光芒暴涨，背后隐约浮现一团模糊虚影，似人非人，似渊非渊，仿佛能吞噬天地。
毒王瞳孔骤缩，首次流露出惊惧：“这不可能！你竟敢吞我的本源毒息！”
楚寒抹了把嘴角溢出的黑血，冷笑：“你说不可能？那你再吐一口。”
话音未落，他双臂展开，周身气流逆转，形成巨大紫色旋涡。所有扩散的毒雾、靠近的尸傀、甚至空气中残留的怨魂残意，全被卷向他所在的位置，如百川归海，尽数纳入体内。
修为继续攀升，战意随之沸腾。
远处高地上，墨白握紧霜寒剑，身形一动就要冲下。
“别去。”南宫玥伸手拦住，手中机关凤凰正投射出楚寒的生命波动图谱，心跳频率稳定，气血值却一路飙升，“你现在过去，只会被打飞回来。”
“楚寒一个人……怎么扛得住？”墨白声音沙哑。
“依我看，他就不是人。”南宫玥盯着那团越来越大的紫色旋涡，轻声道，“他是灾厄本身。”
尸潮前锋已逼近楚寒十步之内，数十具腐尸挥舞着断裂的骨刃扑来。
楚寒不闪不避，任由刀锋砍在肩头，皮开肉绽，鲜血直流。可伤口还未滴血，就被体内涌出的混沌气旋吸走，连痛感都被吞噬。
他左手一抓，将一具尸傀捏爆，残意涌入脑海，自动演化成一道新式格杀技。右手五指张开，掌心紫金火焰一闪，直接点燃另一具尸傀的头颅，鬼火瞬间熄灭。
毒王怒吼，独角迸发黑光，地面裂开更深，更多尸傀从地底爬出，层层叠叠，无穷无尽。
楚寒脚下一踏，泥浪炸起三丈高，整个人如钉子般扎进沼泽中心。
他双目微闭，感知着体内每一缕残意的流动，前世记忆碎片悄然浮现一段画面，某座深渊之下，有一尊盘坐的身影，同样张口吞下亿万毒虫，最终化为混沌之主。
原来这条路，他早就走过，此刻不过是重演罢了。
“你说你要攻城？”楚寒睁眼，目光如刀刺向毒王，“那你先问问我的剑，答不答应。”
楚寒猛然抬头，张口一吸，方圆百丈内的毒雾全部倒灌入喉，连带着三十多具尸傀也被扯得离地而起，撞向他的身体，当场粉碎，残意尽数归于经脉。
修为提升幅度已达两成，灵海四重巅峰触手可及。若在此刻突破，战力将再度飞跃。
毒王终于意识到不对劲，试图后退，却被胸口石碑禁锢，无法违抗幽冥殿的指令。它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大军被一人一口吞掉。
“你……不是修士……”毒王嘶吼，“你是饕餮转世！”
楚寒咧嘴一笑，牙齿染血：“饕餮？我可比饕餮狠多了，它们只吃肉，我连骨头都嚼碎了咽。”
他抬起右手，魔纹缠绕至肩胛，凝聚成拳，遥遥对准毒王胸口石碑。
“现在，轮到你了。”
南宫玥指尖轻点机关凤凰，调出最后一道预警线：楚寒体内的混沌气旋已接近临界值，若再吸收大量毒素，可能引发反噬。但她没有喊停。
因为南宫玥知道，这个人从来不怕生死，最怕的是不够强。
墨白站在她身旁，握剑的手微微发抖。不是因为恐惧，而是兴奋。他第一次看到有人能把战斗变成升级的阶梯，把灾难变成养料，把千军万马当成一顿饭。
他喃喃道：“这才是真正……剑修该敬畏的存在。”
南宫玥没回应，只是默默将一枚玉符贴在机关凤凰底部，低声念了一句咒文。
下一瞬，楚寒忽然抬头，望向高地方向。
两人目光隔空相撞，他没说话，只是抬手，做了个“割喉”的手势。
随后转身，面对毒王，双足稳立泥沼，双臂大张，周身紫色旋涡越转越快，宛如深渊张口。
所有毒雾、所有尸傀、所有残存的怨念，全都朝着他疯狂涌去。
战场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扭曲，一切都在向中心坍塌。
毒王发出不甘的咆哮，却已被旋涡边缘的吸力拉扯得前肢离地。
楚寒站在风暴中央，象一尊从地狱归来的君王。
他开口，声音不大，却压过了所有嘶吼：
“你说你的毒能蚀骨焚魂？”
楚寒舔了舔唇边黑血，眼中紫金光芒炽烈如火。
“可我觉得，味道还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