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寒站在信道口,斩天剑归鞘,左手指节仍紧扣剑柄。那细微的爬行声从幽深内壁持续传来,象是某种节肢生物在石缝间蠕动,节奏稳定,却不带杀意沸腾的预警。他没有动,体内灵海第九重的气息如潮水般翻涌,尚未完全驯服,稍有不慎便会引发反噬。
他后退三步,足尖碾过焦土碎石,双臂缓缓张开,掌心朝天。轮回引运转,紫金光芒自丹田升起,顺着经脉游走四肢。灵气在经络中奔腾,如同铁流冲刷未固的河床,每一次流转都带来撕裂般的胀痛。左臂残留的毒素虽已被残意吞噬,但经脉深处仍有灼热馀波,像埋了根烧红的针。
他闭眼,呼吸拉长,将躁动的灵气一寸寸压回丹田。眉心微震,前世记忆碎片隐约浮现一角,雪夜祭坛,黑袍人低语,母亲倒下的背影。画面一闪即逝,未及细看,便被体内暴涨的战意冲散。
就在此时,袖中一物骤然发烫。
不是杀机,也不是系统反馈,而是一种温润却强势的灼热,贴着腕骨蔓延。他皱眉,右手探入衣袖,取出一枚紫金色细镯。镯身轻若无物,表面铭刻星纹,中央浮雕一只展翼凤鸟,羽翼线条流畅,仿佛随时会振翅飞出。气机熟悉得刺骨,与萧紫鸾如出一辙。
“她留的?”他低声问,语气里没有惊讶,只有确认前的试探。
话音未落,林间风起。
不是自然之风,而是空间被撕裂的波动。空气扭曲,一道紫影自虚空中凝实,悬浮半空。女子身披紫金凤纹袍,眉心一点跳动的火焰,目光落在他身上,清冷如霜,却又藏着一丝极淡的疲惫。
“混沌体。”她开口,声音穿透夜色,“你已触碰幽冥根脉,不久将引动万界注视。”
楚寒抬头,眸光沉静:“你本体不该来。”
“非本体。”她道,“残念投影,借时空涟漪短暂显形。此镯乃吾以三世轮回之力凝炼,可镇灵海动荡,亦是信物。”
她抬手,指尖轻点眉心。一滴紫金色火焰从中剥离,化作流光,直射楚寒眉心。
火焰入体刹那,暖流炸开。
原本狂躁的灵海瞬间平复,仿佛有一只无形之手,将错乱的经络一一捋顺。楚寒瞳孔微缩,体内残意自动流转,竟与那火焰交融,催生出一丝奇异感应,他仿佛能看见自己三息前的模样:站在坑洞边缘,右脚微微前倾,左手按剑。
那是对时间的窥视。
“为何给这个?”他问,声音低哑。
女帝唇角微扬,极浅的一抹弧度:“因你走的路,我曾走过三次。”
风掠过林梢,她的身影开始淡化,轮廓变得透明。
“这一次……”她顿了顿,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一瞬,“我不想再失去。”
光影溃散,如星尘坠落,不留痕迹。
唯有时空镯静静缠于他腕间,温润如血,与轮回焰隐隐共鸣。每一次脉动,都让体内多一分对空间流动的感知,他甚至能察觉到空气中那些细微的、常人无法捕捉的裂痕,那是时空被扰动的痕迹。
楚寒低头,右手指腹轻轻抚过镯面。星纹微烫,凤鸟浮雕的眼珠似有光泽流转。他没有戴上去,而是将它握在掌心,任其温度渗入皮肤。
体内灵海终于彻底稳固,第九重壁垒消失无踪,取而代之的是更深邃的力量沉淀。残意在经脉中游走的速度快了一倍,战斗经验自动归档,仿佛每一战的记忆都被系统重新编排。
他睁开眼,紫金光芒隐去。
信道深处的爬行声还在继续,节奏未变。他没再看那漆黑入口,转身,脚步向密林边缘移去。每一步落下,地面焦土无声龟裂,又被无形气劲抚平。
忽然,腕上紫金镯一震,他立刻停下。
不是警告,也不是牵引,而是一种共鸣,来自远处某处地底,某种与轮回焰同源的东西正在苏醒。那感觉极其微弱,却真实存在。
楚寒站定,右手缓缓抬起,指尖凝聚一缕紫焰。火焰不燃外界,反而向内收缩,形成一个微型旋涡。他将手掌贴向地面,紫焰渗入泥土,沿着地脉追朔。
三息后,指尖传来回应。
不是毒液,也不是符文,而是一块埋藏极深的金属残片,上面刻着半个“实验日志”的字样。
他收回手,火焰熄灭。
夜风卷起碎叶,擦过他的粗布麻衣。他依旧站在焦土与密林交界处,右手指腹摩挲着掌心的紫金镯,眼神未动。
信道深处,那细微的爬行声,忽然停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