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寒的鞋尖还沾着那缕微弱金光，鞋底与腐岩摩擦发出刺耳声响。裂缝深处的气息不断上涌，象是某种沉睡之物在呼吸。他没有立刻深入，而是将斩天剑插入身旁泥地，借力单膝跪下，右手贴向裂缝边缘。
掌心刚触及黑石，一股反震之力便顺着经脉直冲眉心。左肋处那道旧伤骤然抽搐，仿佛有根无形丝线从体内被扯动。他没缩手，反而加重力道，混沌灵脉自行运转，将那股排斥之力逆向吞纳。剑身嗡鸣，传递回一段残缺频率，与他心跳逐渐同步。
地面震颤加剧，埋在泥下的断刃、碎甲纷纷浮起寸许，随即又沉落。这不是自然震动，是阵法即将苏醒的征兆。
楚寒闭眼，运转《轮回引》。紫金火焰自眉心疤痕渗出，如细流般顺着手臂滑入裂缝。焰光所至，青铜基座轮廓渐显，九道刻痕逐一亮起，呈环形悬浮半空。中央石台缓缓升起，一截断剑插于其上，剑穗残片随气流轻摆，紫金交织，与萧紫鸾发间之物毫无二致。
他瞳孔微缩，指尖刚抬，脑海中轰然炸开一道信息：
“斩天剑……非外物，乃混沌体初诞时剥离之心脉所铸……持此者，可引轮回之力，逆命改道！”
话音未落，识海深处某处壁垒无声崩裂。前世记忆碎片并未浮现画面，而是一种本能般的认知，然而这剑，本就是他的一部分。不是兵器，是残躯。
体内混沌灵脉剧烈搏动，竟脱离经络自主游走，朝左胸汇聚。那里原本空荡，此刻却象有东西正在重塑。斩天剑插在泥中，剑身忽然震颤，锈迹剥落，露出内里紫金纹路，与阵眼残剑如出一辙。
两剑共鸣，声若龙吟。
楚寒伸手欲触残剑，却被一股禁制弹开。手掌翻转，掌心浮现一道螺旋状裂纹，渗出血珠，滴落在阵基符文之上。血迹蔓延，激活最后一道封印。
整座剑阵骤然升空三尺，九道剑痕旋转合拢，形成一道古老图腾。虚空中浮现出一行字迹，非刻非写，由纯粹战意凝成：
“以战证道者，方可启钥！”
话音落下，楚寒只觉胸口一紧，仿佛有把钥匙插入心腔。系统虽无提示，但杀意沸腾程度远超以往任何一次生死战。这不是危险预警，是认可。
他缓缓收回手，目光从残剑移开。真相已明，不必强取。此阵尚未完全解封，强行拔剑只会惊动幕后之人。眼下最该做的，是藏火于灰。
可是有人，不愿给他过多时间。
毒雾翻涌，五道身影破雾而出，步伐整齐划一。为首者白衣染污，面容阴鸷，正是叶无痕。他盯着阵眼残剑，眼中闪过贪婪：“原来如此，斩天剑竟能溯源本体……难怪你能压我一头。”
身后五具血侍双目绿火暴涨，关节发出金属摩擦声，显然已被深度操控。他们不再使用普通兵器，而是从体内抽出骨刃，刃面刻满幽冥符文，气息远胜先前遭遇的同类。
楚寒未动，仅将斩天剑从泥中拔起，横于胸前。轮回紫焰悄然覆体，左臂伤口因灵力激荡再度撕裂，黑血顺袖口滴落，在泥面腐蚀出点点坑洼。
叶无痕冷笑：“你以为还能靠偷来的力量赢我？”
“这一战，我要你亲眼看着自己最重要的东西被夺走。”
话音未落，他猛然前冲，灵剑直取阵眼残剑。其馀五具血侍同步发动，呈五角方位围拢，手中骨刃插入地面，瞬间激活一道血色阵纹，试图强行接管上古剑阵的控制权。
楚寒嘴角微扬，带着几分讥诮。
“你们真以为，这种程度就能碰它？”
楚寒踏前一步，斩天剑轻挑，轮回焰如弧光掠出，精准命中叶无痕剑身。火焰附着刹那，对方灵剑表面浮现蛛网般裂痕，还未反应，便“砰”然炸裂！
叶无痕跟跄后退，虎口崩裂，满脸震惊：“不可能！”
“这火焰……你怎么可能掌握完整的轮回之力？！”
楚寒没有回答，反手将斩天剑插入泥地，低喝：“斩天·封渊！”
一圈紫金剑气呈涟漪扩散，撞上正在接管的血色阵纹。两者交汇瞬间，爆发出刺目强光。五具血侍内核符文寸寸崩解，身躯僵直，绿火瞳孔接连熄灭，最终化作灰烬随风散去。
叶无痕跪倒在地，双手撑泥，脸色惨白如纸。他抬头看向楚寒，声音嘶哑：“你根本不是什么废脉少年……你是……怪物……”
楚寒缓缓拔剑，剑锋斜指地面，目光冷峻：“你不配知道。”
叶无痕还想开口，却被一股无形压力压得伏地不起。他咬牙挣扎，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楚寒转身走向剑阵边缘。
楚寒站在石台旁，低头看着那截残剑。剑穗微微晃动，映出他模糊倒影。他知道，只要现在拔剑，便可获得更深层次的力量。但他没有动手。
此阵是钥匙，也是陷阱。背后牵连的因果太深，贸然开启，只会引来更强的敌人。阎罗老祖、幽冥殿、北荒女帝……所有人皆在等这一刻。
他选择封存，指尖轻点阵基，一道混沌气息注入，九道剑痕缓缓沉降，石台回归原位。金光隐去，地面恢复死寂，仿佛一切从未发生。
楚寒退后三步，斩天剑仍握在手中，剑身温热，似有低语回荡。他左臂伤口持续渗血，毒素未清，神识受扰，但眼神依旧清明。
远处毒雾翻涌，脚步声隐约逼近。
楚寒不动，亦不语，只将剑尖垂地，轻轻一划，在泥面留下一道三寸剑痕。
下一瞬，右脚向前半步，重心微沉，肩背绷紧如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