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寒右腿的血痂裂开一道细缝,渗出的血珠顺着小腿滑落,在沙地上砸出七个微不可察的小坑。他没去擦,也没低头看,只是把断剑横在身前,剑尖轻点地面,象在数心跳。
系统杀意在经脉里烧得发烫,不是警告,是催促。
他知道有人在等他动,等他逃,等他露出破绽。所以他不动,反而往剑林更深处走。每一步都踩在旧伤上,疼得清醒。
地底传来震动,不是脚步,是阵纹苏醒的震颤。
五道黑影从沙中暴起,披着残破血袍,手持锁链,呈弧形围拢。他们不急着攻,也不说话,只一步步推进,逼他向后退。
楚寒退了三步,背脊抵上一块巨岩。他眼角扫过地面——沙层裂开,七枚星位缓缓浮现,呈勺形排列,最后一颗正对他的脚心。
北斗第七星摇光,阵已成,只差祭品。
血侍首领抬手,一杆血幡自掌心窜出,幡面无字,只有一片翻滚的猩红雾气。他将幡杆顿地,七星星位同时喷涌黑气,旋涡自空中凝聚,血色如潮,压向楚寒头顶。
楚寒喉头一甜,经脉象是被无数铁钩拉扯,灵气逆冲,残意暴动。他单膝跪地,左手撑住地面,右手死握断剑,指节泛白。
这阵法不止吸灵,还噬魂。
他咬破舌尖,血腥味炸开瞬间,神志一清。脑海闪过碎片,逆阵破煞,以身为引,反灌内核。
可这阵眼在脚下,插剑即破,也等于把自己钉死在绝地。
楚寒笑了下,嘴角带血。
“那就一起死。”
断剑高举,紫金火焰自经脉奔涌而上,灌入剑身。锈迹剥落,露出半截漆黑剑体,隐约有“斩天”二字浮于表面。
他猛然下刺,剑尖入地刹那,血漩骤停,紧接着,反噬爆发。
血侍齐声嘶吼,血幡剧烈震颤,想要牵引阵力逆转,将楚寒精血抽干。但他们忘了,这阵法吞噬的是武道残意,而楚寒体内,全是别人留下的“遗言”。
残意决堤,从凝气六重到凝气九重,从万尸窟到千机剑阵,所有战斗的记忆在这一刻回流。那些被打碎的、被吞噬的、被碾成灰的对手,他们的力量、经验、执念,全在经脉深处沸腾。
成功突破至,灵海境一重,灵海震颤,发出一阵轰鸣。
丹田如遭雷击,瓶颈寸寸崩解。一股远超凝气境的力量自内而外炸开,经脉扩张,骨骼鸣响,左眉骨疤痕崩裂,血线中浮现出古老符文。
血侍首领脸色大变,挥幡欲撤阵,但为时已晚。
楚寒睁眼,眸中紫金光芒暴涨,一声怒吼撕裂长空:
“斩天!”
剑意冲霄,紫芒千道,如星雨坠落,每一缕都精准穿透一名血侍胸膛。铠甲炸裂,心脏湮灭,躯体瞬间枯槁,皮肤龟裂,化作灰烬随风散去。
五具尸体,五道尘烟。
楚寒单膝跪地,喘息粗重,断剑拄地支撑身体。右腿伤口彻底崩裂,血浸透半边裤管。但他笑了,笑得象个刚抢完镖车的土匪。
“你们幽冥殿的人,是不是都以为我好欺负?”
他缓缓站起,拔出断剑。剑身嗡鸣,仿佛饮饱了血。
远处岩石后,叶无痕蜷在阴影里,指甲掐进掌心,血顺着指缝滴落。他亲眼看着五名血侍被一剑洞穿,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。这不是越阶挑战,是屠杀。
他不敢动,也不敢呼吸。
楚寒转头,目光扫过战场,最终落在那块巨岩上。他没看见叶无痕,但系统杀意仍在沸腾,热度不减反增。
楚寒知道,此刻还有人在看着他。
他抬起手,抹去嘴角血迹,随手将血涂在断剑上。剑身吸收血液,微微震颤,象是回应某种召唤。
风卷沙尘,吹起他染血的麻衣。他站在北斗阵中央,脚下是焦黑的星位,头顶是无云的夜空。
七星黯淡,唯有一道紫芒划破天际,坠向远方。
楚寒盯着那道光,忽然开口:“你藏了这么久,就为了看我死?”
无人应答。
楚寒冷笑,拖着断剑向前走了一步。
地面残留的阵纹突然抽搐,最后一丝黑气从摇光位溢出,缠上他脚踝。他没甩开,反而任其攀爬,直到那黑气钻入经脉。
一瞬间,识海震荡。
记忆碎片闪现,一座深渊,一口古井,一个被锁链锁住的女人影子,嘴里喃喃念着“别过来”。
楚寒瞳孔一缩,猛地掐住自己手腕,硬生生将那股黑气逼出体外。黑气落地即燃,烧出一朵血色蔷薇的印记。
他盯着那朵花,沉默片刻,抬脚碾碎。
然后继续往前走,右腿每迈一步,都在流血。但他走得稳,像背着一座山也能走到终点。
断剑拖行,在沙地上划出长长的痕迹,象一条未写完的命格。
楚寒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,只知道现在不能停,当然他也绝不回头。
风更大了,卷起沙砾打在他脸上,带着铁锈味。
楚寒眯起眼,望向剑林尽头,那里站着一个人影,背对着他,披着黑袍,手里提着一把没有剑鞘的刀。
楚寒停下脚步,握紧断剑。
那人缓缓转身,刀尖点地,声音沙哑:“你比我想象的,活得更久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