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寒从崩塌的信道中走出，脚下碎石被踩得四裂。空气中还飘着血晶爆碎后的残息，焦灼而腥冷。他没有停步，径直穿过倾塌的岩梁，目光落在前方废墟边缘那道蜷缩的身影上。
楚天雄半跪在地，右臂扭曲成怪异的角度，皮肉翻卷，露出森白断骨，那是幻阵反噬时被自己引动的灵力绞碎所致。他左手撑地，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，嘴里不断溢出带着泡沫的血沫。双目赤红，仍在试图结印，掌心隐约浮现出一道暗红色符纹，这正是楚家禁术《燃血诀》的起手之势。
楚寒走到他面前，影子覆下，遮住最后一缕微光。
他没说话，抬脚踩上楚天雄的手腕，黑气自足底蔓延而出，如活物般钻入对方经脉。楚天雄浑身一震，符纹瞬间溃散，体内残存灵气被尽数封死，连痛叫都卡在喉咙里。
“你自己说过，废脉不配活着。”楚寒俯身，声音不高，却象刀锋刮过石面，“现在，你怎么连跪都跪不起来了？”
话落，一脚踹出。
楚天雄整个人飞起，砸向熔浆旁的深坑，半截身子悬在边缘，仅靠左臂扒住一块凸岩才未坠下。热浪扑面而来，他脸上的肌肉抽搐不止，却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。
楚寒站在坑沿，低头看了他一眼，转身离去。
身后，楚天雄喉头滚动，挤出几个字：“你……逃不出……宿命……”
楚寒脚步未停，只留下一句：“你的宿命，已经烂在泥里了。”
信道深处，地面裂痕纵横，石壁布满古老刻痕。越往里走，空气越沉，仿佛有无形之物压在肩头。楚寒步伐稳健，粗布麻衣被风掀动，腰间断剑轻晃，剑柄上的干涸血迹在昏暗光线下泛着暗褐色光泽。
前方壑然开阔，一座圆形石台矗立于空洞中央，四周岩柱环绕，顶端镶崁着几颗黯淡晶石，勉强照亮这片局域。石台表面刻满符文，大多残缺不全，唯有中心位置摆放着一卷古籍，封面漆黑如墨，边角磨损严重，隐约可见五个蚀刻大字：混沌本源诀。
楚寒停下脚步，左眉骨疤痕微微发烫，不是疼痛，而是一种奇异的共鸣感，象是久别重逢的旧识在血脉深处低语。他体内的混沌体悄然躁动，却不暴烈，反而有种归巢般的平静。
系统无声沸腾，杀意等级升至“橙色”。
他楚寒知道，这东西不该存在于此。它不属于这个时代，也不该出现在楚家秘境这种蝼蚁级别的地方。但它确实出现了，而且正等着他。
楚寒缓步上前，每一步都踩在符文断裂的节点上。地面刻痕与母亲留下的玉佩纹路相似，但更原始，更古老，象是源头。
距石台三尺，他停住脚步。
指尖刚探出，空气骤然凝滞，金色符文自古籍表面浮现，形成一层薄薄光膜。他手指触碰上去，被猛地弹开，掌心留下一道灼痕。
禁制有灵性，认主不认侵。
楚寒收回手，盯着那层金光，忽然冷笑一声。
他盘膝坐下，闭目运转《九转玄冥诀》，将刚刚吞噬的火蛇残意缓缓释放于掌心。黑气缭绕，如雾似烟，渐渐凝聚成一丝极细微的混沌气息，那是前世仙帝才有的本源波动。
金光颤动了一下，他又加了一分力，黑气缠绕指间，仿真得更加精准。这一次，符文开始逐一熄灭，如同被风吹灭的烛火，无声无息地退散。
禁制瞬间瓦解，楚寒睁眼起身，随后伸手拿起古籍。
《混沌本源诀》入手沉重，封面冰凉，却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，仿佛里面封印着某种活物。他翻开第一页，纸页泛黄，字迹斑驳，但每一个字符都与他记忆深处的笔迹完全吻合。
那正是他万年之前，亲手写下的第一篇功法。
系统提示浮现脑海：“检测到前世功法，吸收可突破至凝气九重。”
楚寒握紧书册，指节发白。
终于回来了，不是找回，而是重逢。
他站在石台中央，四周寂静无声，连风都停了。远处深坑中，楚天雄的呼吸微弱得几乎不可闻，只剩熔浆偶尔翻涌的闷响。
楚寒低头看着手中的古籍，指尖抚过封面上那五个字。他没有立刻翻阅，也没有运转功法吸收，而是静静站着，象在等待什么。
或者说，在确认什么。
片刻后，他左手缓缓抬起，将古籍贴于心口。黑气自经脉深处涌出，顺着臂膀流向书页，如同游子归乡，自发相融。
这一刻，书页边缘处，开始泛起微弱紫金光芒。
就在此时，石台下方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震动，象是某种机关被触发。楚寒眉头微皱，却没有移开视线。
他知道，这地方不该这么安静。
就在他准备继续引导黑气渗透时，眼角馀光扫到古籍背面，那里原本应是一片空白，此刻却浮现出一行极小的字迹，颜色暗红，象是用血写成：
“若你看见这行字，说明我已经死了两次。”
楚寒瞳孔，骤然微缩。
下一瞬，古籍突然剧烈震颤，封面裂开一道细缝，一滴黑色液体从中渗出，顺着书脊滑落，滴在他的手腕上。
皮肤接触瞬间，那滴黑液竟如活物般钻入毛孔。
楚寒猛地收紧手指，古籍停止震动，恢复平静。
石台四周，最后一颗晶石，骤然熄灭。
黑暗降临。
楚寒仍立于原地，手中紧握《混沌本源诀》，呼吸平稳，眼神冷峻。他的手腕内侧，那滴黑液融入之处，浮现出一个极小的符号，形如锁链断裂。
风未起，尘未动，他未曾翻开书页，却已感知到那字里行间的熟悉与苍茫，那是他前世亲手所着的道之起点，也是通往混沌尽头的第一把钥匙。
他的拇指正缓缓摩挲书脊上的裂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