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寒的掌心死死压在岩面，断剑插在身侧，灰黑气流如怒龙般从四面八方抽离，钻入他天灵。每一具倒下的毒尸都在颤斗，颅腔、胸骨、脊椎中逸出的武道残意被强行剥离，化作细丝导入那道翻涌的旋涡。
他的经脉象是被烧红的铁条贯穿，胀痛欲裂，可丹田深处却传来一声轰鸣，仿佛沉寂万年的古钟被人撞响。
紫金光芒自他眉心炸开，左眉骨上的疤痕裂出一道细缝，紫血渗出，在空中凝成半片残符，无声燃烧。
第七重屏障，碎了。
凝气七重，成！
他缓缓抬头，双眸已彻底化作紫金色，瞳孔深处似有星河崩塌，战意如潮水般冲刷四肢百骸。体内《九转玄冥诀》自行运转，灵气不再滞涩，反而如江河奔涌，洗髓伐骨。他没动，只是呼吸间，周身空气都开始扭曲，脚下的岩石寸寸龟裂，蛛网般的裂痕蔓延至十步之外。
阎罗老祖悬浮半空，噬魂幡猎猎作响，百万怨灵在旗中嘶吼，可他的眼神变了。
不是惊疑，是警觉，楚寒察觉到了这股气息，不再是蝼蚁挣扎的馀焰，而是……像凶兽睁眼般的第一口吐息。
“竟在逆境中，突破境界？”老祖声音低沉，却不复之前的从容，“凭这些残渣？”
楚寒没有回答，他缓缓站起，右手指节松开又握紧，骨骼发出一连串脆响。断剑被他拔出，剑尖垂地，划出一道浅痕。
随后，他闭上了眼三息，体内狂暴的灵气被强行压制，紫金战意在经脉中奔腾一圈，最终归于平静。破境后的虚浮感被硬生生压下，气息稳如磐石。
再睁眼时，剑已举过头顶。
“玄冥吞天！”
一声低喝，剑锋震颤，黑色剑气自剑尖喷涌而出，不散，反而在空中扭曲、盘旋、拉长，竟凝聚成一头百丈巨龙虚影！龙首高昂，猩红双目扫视四方，鳞甲森然，每一寸都由纯粹的杀意与战气凝结而成。
剑气化龙，龙口张开，无声咆哮。
刹那间，洞窟内所有晶石同时炸裂，碎屑纷飞如雨。音波横扫，十丈内的毒尸当场炸成黑雾，连骨架都没留下。更多尸傀被气浪掀飞，撞上岩壁，碎成数段。
黑龙俯冲而下，所过之处，尸群如雪遇阳，纷纷溃散。它不攻击，只吞噬。凡是被其龙躯扫过的尸体，无论是否完整，皆在瞬间化为灰烬，连残意都来不及逸出，便已被楚寒的功法彻底吸走。
半数毒尸，均已湮灭，地面留下一条焦黑沟壑，深达数尺，边缘还在冒着青烟。
阎罗老祖脸色终于变了，他猛地催动噬魂幡，黑云翻滚，残存的尸傀被强行重组，三具体型暴涨的归墟境尸王破土而出，手持锈刀，直扑楚寒。
楚寒不动，黑龙只是尾巴一甩，直接将三具尸王抽飞，撞入岩壁，嵌入其中，再无动静。
老祖冷哼，身形骤退，三头六臂的魔躯全开，幽冥护体罡气浮现体表，黑焰缭绕，形成一层厚重屏障。他双手结印，噬魂幡猛然膨胀，百万怨灵齐声哀嚎，凝聚成一柄千米巨镰，当空斩落。
楚寒嘴角咧开，他没有迎击，下一刻他身形一闪，借着剑龙馀威掩护，疾掠至侧翼，断剑划出一道诡异弧线，引动空间微颤。
“绞杀！”
第二式，黑龙尾再次甩出，如鞭抽空，缠住老祖右臂，猛然收紧。
骨骼崩裂之声清淅可闻，老祖闷哼一声，护体罡气剧烈波动，黑焰翻腾，可那龙尾纹丝不动，反而越收越紧。
楚寒踏步逼近，断剑斜指，剑光如电。
“嗤——！”
整条右臂，齐肩斩落，黑血洒空，溅在噬魂幡上，百万怨灵顿时哀嚎四散，幡面撕裂一道口子。老祖暴退数十丈，左手死死按住断臂处，黑气狂涌，勉强止住血流。
他盯着楚寒，眼中首次浮现惧意。
“你……决不是凡人！”
楚寒站在原地，断剑垂地，剑尖还在滴着黑血。他喘了口气，胸口起伏，可眼神依旧冰冷。
“我就是凡人。”他低声说，“是来索命的凡人。”
老祖沉默一瞬，忽然冷笑：“今日之辱，我已记下。”
话音未落，他身形化作黑雾，裹挟残尸，迅速退入洞窟深处。黑雾翻涌，片刻消失不见，只留下满地焦痕与碎尸。
风卷残烟，楚寒站着并没有动。
断剑插回地面，支撑身体。他背后，南宫玥抱着楚玉，蜷缩在残碑阴影下，两人气息微弱，几乎不可察。
他没回头，只低声说道：“我还活着。”
话音落下，他膝盖微微一弯，却没有倒下。
左臂伤口再度裂开，血顺着指尖滴落，在焦黑的地面上砸出一个个小坑。断剑的剑柄沾了血，有些滑，他换了个握法，五指重新扣紧。
远处，黑雾漫天，尚未散尽。
忽然，一道细微的震动从地下传来。
楚寒皱眉，他连忙低头查看，视线中自己滴落的血，在接触到地面焦痕的瞬间，竟被一丝极细的黑线悄然吸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