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寒单膝跪地，左手撑住岩面，右手指节死死掐进布袋，九转还魂草的微光在他掌心熄灭的刹那，整片洞窟仿佛被抽走了温度。他没抬头，但能感觉到那股阴煞之气正从四面八方渗入经脉，象是无数根冰针顺着血液往心脏扎。
南宫玥抱着楚玉后退半步，脚跟撞上残碑，发出一声轻响。
“别动！”楚寒低声道，嗓音沙哑得象磨过砂石，“有人，在窥视我们！”
他没说是谁，也不用说南宫玥便已知道。
头顶的晶石忽然暗了一圈，紧接着，岩壁缝隙里钻出缕缕黑雾，不散，反而越聚越浓，如同活物般贴着地面爬行。那些雾气所过之处，岩石表面浮现出细密裂纹，象是被腐蚀了千万年。
楚寒缓缓站起，断剑横在身前，左眉骨上的疤痕开始跳动，象是有东西在里面苏醒。他体内七经八脉滞涩如旧，可就在那一瞬，一股滚烫的战意自丹田炸开，直冲脑门，系统无声沸腾，杀意已满。
他知道，这不是普通的埋伏，这分明就是针对他来的。
“咳……”楚玉在南宫玥怀里轻轻咳了一声，唇角渗出一丝黑血，但她睁着眼，目光死死盯着楚寒的背影。
南宫玥咬牙，将她搂得更紧了些，指尖微微发抖，她还想说什么，却被楚寒抬手制止。
“先别急着说话……”楚寒继续开口说，“等我打完这一架，再听你唠叼。”
话音未落，头顶轰然炸裂。
一块巨岩崩碎坠落，烟尘中，一道黑影踏空而下，袍袖卷风，落地无声。那人身形枯瘦，面容藏在兜帽之下，唯有一双眼睛泛着幽绿光芒，象是坟地里的鬼火。
噬魂幡在他手中展开，幡面猎猎作响，百万怨灵在旗中哀嚎扭曲，形成一张张痛苦的人脸，有的还在流泪，有的只剩白骨。
这正是阎罗老祖，楚寒咧嘴一笑，嘴角扯到伤口，血顺着下巴滴落。
“我还以为你死了。”他说，“结果坟头草没长起来，倒是你自己爬出来了。”
老祖没答话，只是抬起手，噬魂幡一扬，黑雾瞬间笼罩整个洞窟，连晶石的光都被吞噬。他的声音象是从地底传来，冰冷、缓慢，却字字清淅：
“小子，交出还魂草，便饶你一命！”
“你是耳朵不好使吗？”楚寒啐了一口血沫，“我说，你妈坟头草都三丈高了，还敢跟我谈条件？”
老祖的手，停顿了一下。
下一瞬，他猛地挥幡怒喝：“万尸归位！”
轰隆——！
整片地面剧烈震颤，石台四周接连炸裂，泥土翻涌，腐臭扑鼻。一只只毒尸破土而出，浑身裹着黑泥与蛆虫，眼窝深陷，指甲漆黑如铁，动作却整齐划一，层层叠叠围成圆阵，将三人死死困在中央。
楚寒站在最前方，断剑拄地，肩伤再度撕裂，血浸透衣衫。他没动，只是缓缓闭上眼。
耳边是尸群的低吼，鼻尖是腐烂的气息，体内却是传来另一种声音，声音之中万千武道残意在经脉中奔流，象是远古战鼓，一声声敲在他灵魂深处。
他知道这些尸体里，隐藏着什么。
每一个死去的敌人，哪怕只是凝气境的小角色，他们的战斗经验、招式本能，都会化作一丝残意，留在这个世界。而他，只要杀过他们，就能吸收。
现在，这些人活了过来，以尸傀的形式活着。
但楚寒没有动，他并不在乎这些尸傀，反倒是来的越多才越好。
“南宫玥！”楚寒睁开眼，紫金光芒在瞳孔深处一闪而逝，“护好楚玉，你俩可别死在我前面。”
“那你呢？”她问。
“我？”楚寒活动了下手腕，指节发出咔咔声响，“我要让这老头知道，什么叫活着从地狱爬出来的畜生。”
他猛然抬腿，一脚踹向最近的一具毒尸。
那尸傀刚抬起手臂，就被楚寒一拳轰中面门，颅骨当场塌陷，黑血喷溅。可它没倒，反而双手反扣，死死抱住楚寒的小腿。
楚寒冷笑，右臂发力，断剑顺势斜劈，直接斩断其双臂。黑血洒地，竟嗤嗤作响，腐蚀出一个个小坑。
更多尸傀扑来，楚寒不再退让，反而迎上，拳打脚踢，剑刃翻飞，每一击都精准命中要害。可这些尸体没有痛觉，断了手脚还能爬，挖了眼睛还能嗅，象是永远杀不完。
一具尸傀咬住他左臂，牙齿嵌入皮肉。
楚寒反手一剑刺穿其天灵盖，抽出时带出一团黑絮状物。那东西刚离体，就被他吸入鼻腔，瞬间融入经脉。
战意瞬间沸腾，涨了一分。
又一具扑来，被他甩出去砸翻三具同伴。他趁机跃至石台边缘，背靠残碑，冷冷环视四周。
尸山环绕，步步逼近。
老祖悬浮半空，噬魂幡卷动黑云，居高临下看着他。
“你以为，战掉我儿一道分身，你就认为已经无敌？”老祖开口，“你不过是个废脉少年，靠着偷来的力量，苟延残喘罢了！”
楚寒抹了把脸上的血，咧嘴一笑：“你说得对，我是废脉，我是蝼蚁，我是被人踩进泥里的狗。”
他顿了顿，握紧断剑，声音低沉下来：
“可你忘了，狗急了，也会咬人。”
老祖眼神微凝，楚寒突然暴起，断剑插入地面，双膝跪地，左手按住剑柄，右手五指张开，狠狠拍向岩面。
“给我……吸！”
刹那间，他体内《九转玄冥诀》逆向运转，经脉倒流，残意尽数压向掌心。一股无形吸力自他身体扩散，所有倒毙的毒尸体内残存的武道烙印，竟如细流般被抽出，汇成一道灰黑色气流，疯狂涌入楚寒体内。
他的呼吸变得粗重，肌肉鼓胀，皮肤下隐隐浮现紫金纹路。
一圈，两圈，三圈……
战意节节攀升，老祖终于变了脸色。
“你竟敢吞噬我的，万灵残意？！”他厉声喝道，“那可是逆天之举，必遭天罚！”
楚寒抬起头，双眸已彻底化作紫金色，嘴角咧开，露出森然白牙：
“天罚，我本来就不信天。”
他缓缓站起，断剑离地，剑尖垂下，滴着黑血。
四周尸群躁动，却无人敢上前，老祖冷哼一声，噬魂幡高举，黑云凝聚，百万怨灵齐声嘶吼，天地为之变色。
“既然你执意要死……”老祖的声音如雷贯耳，“那我就让你魂飞魄散！”
楚寒不语，只是抬起剑，指向天空。
剑锋颤斗，战意与杀意瞬间沸腾，楚寒猛地踏出一步，脚下岩面寸寸龟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