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寒迎上地行龙扑杀的瞬间，双足蹬地，断剑斜提，剑锋未至，紫金战意已如潮涌般在经脉中炸开。那股力量不是来自凝气六重的修为，而是从每一次生死边缘磨出来的本能，只要他杀得越狠，活得就越久。
巨兽利爪撕裂空气，带起一阵腥风，楚寒侧身避其锋芒，剑刃顺势切入爪缘鳞片缝隙。火星四溅，却未能破防。他早料到如此，借反震之力向后跃出三丈，落地时左脚一滑，踩在断裂的祭坛残石上，膝盖微屈卸力。
地行龙一击落空，低吼一声，尾鞭猛然横扫，整片黑岩地面轰然炸裂。碎石飞射中，楚寒抬剑格挡，剑身与尾部撞击刹那，双臂剧震，虎口崩裂，血顺着剑柄流下。但他没松手，反而将《九转玄冥诀》运转至极致，紫金光芒自七经八脉喷薄而出，在身前凝聚成半弧形气盾。
轰——！
尾击砸中气盾，盾面剧烈波动，裂纹蔓延，终未破碎。楚寒借力后退，身形如箭离弦，直退十馀步才稳住脚步。他吐出一口浊气，胸口闷痛如压巨石，第七根经脉隐隐发麻，象是随时会断裂。
可他，依然还站着。
“你力气，倒是不小。”楚寒抹了把嘴角渗出的血丝，“可惜，脑子不好使！”
地行龙伏地低吼，竖瞳紧锁楚寒，鼻孔喷出白气，四肢肌肉绷紧，显然还未尽全力。它不动，楚寒也不动。一人一兽四目相对，空气中只剩下南宫玥急促的呼吸声和楚玉微弱的喘息。
他知道这畜生不会轻易罢休。九转还魂草是它的使命，也是它的枷锁。它守了多少年？十年？百年？或许从楚家老祖埋骨之时起，它就被钉死在这条路上，连死亡都成了奢望。
可楚寒不一样，他要走的路，从来没人能拦。
“南宫玥。”楚寒头也不回，声音冷静，“带楚玉进信道，到拐角后等我。”
“那你，还撑得住吗？”她问道。
“撑不住也得撑。”楚寒握紧断剑，“我不信一头被驯化的畜生，还能比我更难缠。”
话音落下，楚寒猛然前冲。
地行龙咆哮，四肢发力，庞大的身躯如山岳倾塌般扑来。楚寒不退反进，迎着巨兽正面疾驰，每一步都在压缩体内残意，将刚刚吸收的武道烙印尽数压入右臂。
三丈、两丈、一丈！
楚寒腾空跃起，断剑高举，剑尖凝聚一点紫金光芒，直刺地行龙右眼。
巨兽偏头闪避，但楚寒早算准角度，剑锋擦过眼睑，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裂口。鲜血喷涌，地行龙怒吼震天，头部猛甩，试图将楚寒甩飞。
楚寒早有准备，落地瞬间翻滚卸力，顺势滚至巨兽侧腹死角。他没有再攻，而是迅速后撤，脚步不停，直奔信道入口。
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，地行龙并未追击，只是低吼着原地徘徊，伤口血流不止，却仍死死盯着楚寒离去的方向。
他知道，地行龙不会再追了。
致命一击已中，即便鳞甲再坚厚，眼睛仍是弱点。那一剑虽未挖出眼球，却足以让它忌惮。守护兽的职责是阻敌夺草，而非送死追杀。
楚寒奔至信道口，脚步一顿，回头看了眼那头盘踞在废墟中的巨兽。它蹲伏如雕像，血从眼框滴落，染红了脚下的黑岩。
“下次见面，我必取它龙命！”楚寒低声说，转身走入幽暗岩道。
南宫玥抱着楚玉躲在拐角深处，见他回来，立刻迎上：“草呢？”
“在我怀里。”楚寒喘了口气，伸手探了探怀中，九转还魂草仍在，微光通过粗布隐约闪铄。
南宫玥松了口气：“它，没追过来？”
“它，倒挺聪明。”楚寒靠墙站定，左手按住左肩伤口，血已经浸透半边衣袖，“知道再打下去，未必能赢。”
“你还受伤了？”她皱眉。
“死不了。”楚寒扯了扯嘴角，“这点伤，还不够让我躺下。”
楚寒说着，从怀中掏出一枚丹药塞进嘴里，是南宫玥之前给的凝脉丹。药力化开，经脉稍稍舒缓，但第七根经脉依旧滞涩，象是被什么东西卡住。
他没在意，这种感觉他很熟悉，每当突破前夕，身体总会发出警告。而警告，往往意味着下一战就在眼前。
“走吧！”楚寒推墙起身，“这里不是久留之地。”
南宫玥点头，背起楚玉继续前行。楚寒断后，手中断剑垂地，剑尖划过岩石，留下一道浅痕。信道内寂静无声，只有三人脚步回荡在岩壁之间。
走了约莫半盏茶时间，前方出现岔路。一条向下倾斜，岩壁湿滑，似通深渊；另一条略陡，岩层呈暗红色，象是被血浸染过。
“我们，该走哪边？”南宫玥停下。
楚寒闭眼片刻，眉心疤痕微微发热。他睁开眼，指向右侧：“那边！”
“你就这么确定……是这一条？”
“直觉！”楚寒冷笑，“我的直觉一向很准，尤其是快被人坑的时候。”
南宫玥没再多问，依言前行。楚寒走在最后，目光扫过岩壁，忽然注意到一处刻痕，岩壁上歪斜的“楚”字，刀痕极浅，象是被人匆忙划下。
他脚步微顿，这个字……不是现在刻的，而是很久以前，有人用指甲抠出来的。
楚寒没有说话，只是将断剑换到左手，右手悄然按在腰间布带上。那里藏着母亲留下的碎玉，此刻正隐隐发烫。
信道越来越窄，空气变得粘稠，呼吸都有些吃力。楚寒察觉到不对，加快脚步赶上南宫玥。
“别停……继续走！”他说。
“怎么了？”南宫玥回头。
“这条路有问题。”楚寒盯着前方，“周围太安静了。”
话音刚落，脚下地面突然一沉。
楚寒猛地拽住南宫玥后领，将她往前一推。两人跟跄向前，身后岩板轰然塌陷，露出下方漆黑深渊，热风扑面而来，带着腐臭气息。
“恐怕，是陷阱。”楚寒冷声道。
南宫玥脸色发白：“是，阎罗老祖设的？”
“不然呢？”楚寒俯身查看塌陷边缘，岩缝中有细密符纹残留，“故意引我们走这条道，等着下面开花。”
“那我们现在怎么办？”
楚寒眯眼看向远处：“绕是绕不过去了，只能跳过去。”
“你疯了？下面不知道有多深！”
“我不跳，它也会塌。”楚寒活动了下手腕，“而且……我总觉得下面有人等我。”
他说完，率先跃下，南宫玥咬牙，她虽然有点害怕但也是拼了，紧随其后。
下坠过程中，楚寒运转《九转玄冥诀》，将残意压入四肢百骸，准备硬接冲击。眼看即将落地，他忽然察觉怀中灵草微光一闪，紧接着，一股暖流自丹田升起，竟短暂稳住了经脉震荡。
他落地翻滚，卸去大半力道，单膝跪地，抬头望去。
前方是一处巨大地下洞窟，岩壁镶崁着发光晶石，照出中央一座石台。台上立着一块残碑，碑面刻着半个名字：“楚寒”。
他缓缓站起，左肩伤口再度裂开，血顺着指尖滴落。
与此同时，怀中九转还魂草的光芒，瞬间熄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