紫金火焰在信道尽头熄灭的瞬间，楚寒右脚踩到了一块凸起的石板。地面不再是松软腐土，而是坚硬如铁的黑岩，脚下传来细微震动，象是某种庞然大物的心跳正从地底深处传导上来。
楚寒停下脚步，左手按住南宫玥肩头，力道不大，却让她立刻止步。
“别出声。”楚寒出声。
南宫玥摒息，背上的楚玉呼吸微弱，眉心黑纹已蔓延至太阳穴。她不敢动，只觉一股阴冷气息从前方扑来，不象毒风那般刺骨，反而带着一丝温润，可这温润中藏着杀机。
楚寒微微眯眼，五步之外，光再次出现。
不是火，也不是灵光，而是一株草自身散发的微芒。九片叶子轮转排列，叶脉流淌着淡金色液体，根部缠绕三圈幽蓝气流，象在呼吸。它长在一块断裂的祭坛中央，四周布满干涸血槽，刻着镇压符文。
九转还魂草，楚寒向前半步，脚掌刚离地，耳中便捕捉到一声极低的鼻息，是来自地下。
再看时，那祭坛边缘趴伏着一头巨兽。形似蜥蜴，体长三丈，通体复盖墨绿色鳞甲，每一片都厚逾精钢。四肢蜷缩，头颅低垂，双眼闭合，鼻孔随呼吸微微开合。它的尾巴盘在草根旁，尾尖轻轻摆动，一下，又一下。
这是地行龙，楚寒站稳身形并没有动，目光落在它脖颈处一道陈年伤疤上。那是剑痕，旧得发白，显然不是近期所留。这畜生不是天生守护者，是被人驯化后放在此地的死士。
南宫玥嘴唇微动，想说话，却被楚寒抬手制止。
他蹲下身，指尖轻触地面，感知震动频率。三息一停，四息一震，循环往复。这是它的呼吸节奏，也是唯一能接近灵草的时间窗口。
“你想用毒？”他低声问，没回头。
南宫玥摇头：“我试过，在万毒沼泽它就百毒不侵。而且……”她顿了顿，“它耳朵藏在腭骨下方，靠音波辨敌。动静太大，它会直接掀翻整片地基。”
楚寒点头，这些信息，他早已知晓。
幼年，楚寒翻过一本被族老焚烧的残卷，上面写着：“地行龙无目视，以声识界。同频低吼可欺其耳，伪作同类，方得近身。”
那时他还不懂什么意思，但现在懂了。
他缓缓站起，将断剑插回腰间布带，双手垂落。然后深吸一口气，喉间肌肉收缩，胸腔共鸣，发出一声极低的嗡鸣，如同地底传来的震动。
第一声，地行龙鼻孔微张，但它并没睁眼。
第二声，略高半度，它的尾巴停了一瞬。
第三声，带上了颤音，模仿同类示弱时的频率。
巨兽眼皮抖了一下，呼吸节奏出现紊乱，但仍未苏醒。
楚寒迈步，左脚落地，右脚跟进，步伐与地行龙呼吸错开半拍。他一步步靠近祭坛，每一步都计算精确，避开所有可能引发共振的裂缝。
南宫玥屏住呼吸，手指紧扣药箱机关。
三步，两步，一步。
楚寒立于祭坛前，低头看向九转还魂草。根系深入岩层，缠绕着一根断裂的指骨——正是楚家老祖的手骨。草根吸食尸骨精元而生，难怪能起死回生。
他抽出断剑，剑锋贴地，缓缓切入草根下方。
咔——！
细微声响，地行龙猛然抽搐！
楚寒立刻再吼一声，音调拉长，仿真安抚信号。巨兽肌肉绷紧，却又缓缓松弛，鼻息重新平稳。
他继续割，草根坚韧如金丝，断剑划得火星四溅。第七根经脉隐隐作痛，灵气运转滞涩，但他不敢停下。这一刀若不断，下一秒就是生死之差。
终于，“嘣”地一声，最后一根主根断裂。
楚寒伸手，将整株灵草拔起，迅速塞入怀中。
就在那一刻，地行龙睁开眼。
瞳孔竖立，漆黑如渊，映出楚寒的身影。它没有立刻攻击，而是缓缓抬头，颈部鳞片摩擦发出金属刮擦声，喉咙深处滚出一声低沉咆哮。
楚寒后撤一步，断剑出鞘。
巨兽前爪撑地，整个身躯缓缓抬起，背部鳞甲层层耸立，象一排排利刃展开。它盯着楚寒，鼻孔喷出两股白气，地面随之龟裂。
“走！”楚寒回头，声音冷静，“你带楚玉退到信道拐角，等我过来再动。”
南宫玥咬牙：“你打不过它？”
“我不需要打赢。”楚寒说，“我们没必要跟它打，这叫战术性撤退！”
话音未落，地行龙猛然蹬地，庞大的身躯如炮弹般冲出，速度快得撕裂空气。楚寒横剑格挡，同时侧身翻滚，堪堪避过正面撞击。
轰——！
祭坛炸裂，碎石飞溅。地行龙一击落空，转身极快，尾鞭横扫而来。楚寒跃起，断剑斩向尾部关节，却只在鳞片上留下浅痕。
楚寒落地未稳，巨兽已张口，不是咬，而是喷出一团墨绿色雾气。楚寒认得那东西，这是蚀灵瘴，专破护体灵气。
他不退反进，迎着毒雾冲去，同时运转《九转玄冥诀》，将刚吸收的凝气六重残意尽数压入双臂。紫金战意自经脉喷涌，在身前凝聚成一面弧形气盾。
毒雾撞上气盾，发出滋啦声响，盾面剧烈波动，但未破裂。
楚寒借势前冲，逼近地行龙头部，断剑直刺其右眼。
巨兽偏头闪避，鳞甲擦过剑锋，火星迸射。楚寒顺势翻身上背，剑尖插入两片鳞甲缝隙，试图撬开防御。
地行龙怒吼，脊柱猛然弓起，象要把他甩飞。楚寒死死抓住剑柄，另一只手探入怀中，掏出一枚丹药塞进嘴里，这是南宫玥先前给他的凝脉丹，能短暂提升经脉轫性。
他楚寒决不能倒，第七根经脉还在重塑，强行发力只会崩裂。但他更清楚，这一战若败，楚玉必死。
地行龙开始旋转，四肢抓地，身体如陀螺般疾转，企图将他甩脱。楚寒咬牙，体内残意奔腾，战意沸腾，系统无声激活。
每一次震荡，都在锤炼他的筋骨，每一次冲击，都在压缩他的修为。
楚寒忽然笑了，笑得象个疯子。
“你说你守了多少年？”他嘶哑开口，“守到骨头都烂了，就为了这一株草？”
地行龙不答，仍在狂转。
楚寒猛地抽出断剑，反手插入自己左肩，鲜血喷出瞬间，他引动混沌本源，将血雾化作一道螺旋气流，灌入地行龙背部伤口。
这是楚寒在万毒沼泽悟出的新招式，以血为引，逆流攻脉。
巨兽动作一滞，楚寒趁机跃下，落地跟跄，单膝跪地，左肩血流不止。但他仍举剑指向地行龙，声音沙哑却清淅：
“现在，该到我了！”
地行龙缓缓转头，眼中首次浮现一丝忌惮。
它低吼，四肢抓地，肌肉膨胀，准备最后一击。
楚寒握紧断剑，剑柄已被血浸湿。
南宫玥在远处喊了什么，他没听清。
他楚寒只知道，只要他还站着，这畜生就别想碰楚玉一根头发。
地行龙前肢高高扬起，利爪撕裂空气，扑杀而下，楚寒瞬间迎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