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寒指尖碾碎那粒黑沙的瞬间,一股阴冷顺着指缝钻进经脉,象是有谁在骨髓里吹气。他瞳孔一缩,杀意在体内翻腾起来,系统无声震动,提示危险并非来自眼前,而是脚下。
他猛地后撤半步,左脚收回,鞋底与地面分离时发出轻微的黏响。南宫玥立刻察觉,手中机关铃已握紧,目光扫向楚寒脚印,泥地上那串足迹边缘泛着淡紫,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成灰白,如同被火燎过的纸。
“别往前踩!”楚寒声音低哑,像砂石磨过铁皮。
南宫玥没问缘由,她知道这人从不无缘无故地收起脚。下一息,幽蓝符纸脱手而出,悬于半空燃烧,火焰无声,却将四周照得通透。地面骤然显现出无数道金线,纵横交错,如蛛网般铺展至石塔门前。每一道线都极细,却带着某种规律性的扭曲,象是活物的脉络。
“这是……黄泉线!”南宫玥咬字极轻,“踏中一线,万魂来索!”
楚寒盯着那些线,眉心疤痕微微发烫。他记得这种纹路,记得小时候族中老仆讲鬼事,说黄泉路上有勾魂笔划下的禁制,专锁阳寿未尽之魂。可眼前这些线,分明被人动过手脚,走势逆乱,象是强行改写命格的痕迹。
他蹲下身,用断剑尖挑起一块碎布,沾着黑血,边角绣着楚家族徽,但针法陈旧,布料腐朽程度远超十年。更诡异的是,内衬一角还缝着半片干枯指甲。
南宫玥看见那东西,呼吸一滞:“这是……葬衣残片?”
楚寒没有答话,他缓缓站起,目光扫过七根镇魂桩。东侧那根断裂处紫光流转,裂缝深处,隐约有节奏的搏动,象一颗埋在地底的心脏。
就在这时,楚玉在石板上轻轻颤了一下。
南宫玥急忙俯身查看,发现她嘴唇微动,声音几不可闻:“……门后……不是路……是嘴……”
话音落,楚玉再度陷入昏沉,楚寒眼神一凝。他忽然想起母亲死前最后一句话,“别回头”。那时祠堂外也有一扇门,半掩着,门缝里飘出的香灰味,和现在这石塔里的气息,一模一样。
他正要再查地面异状,左脚踝突然一紧!
泥土炸开,一只枯手破土而出,五指如钩,死死扣住他脚腕。那手皮肉尽失,只剩黑筋缠骨,指甲长达寸许,泛着青灰色,一搭上皮肤,阴寒便如针扎般刺入经脉。
楚寒反应极快,右腿猛蹬地面借力后跃,同时左手断剑反手斩下。剑锋划过枯手,咔的一声脆响,三根手指应声而断,黑血溅出,落地竟腐蚀石面,冒起青烟。
南宫玥立刻将楚玉拖入符光覆盖范围,机关铃摇动,清音震荡,空中躁动的鬼影被逼退数尺。她急声道:“那是‘引魂手’,专抓活人气机,你踩到线了?”
楚寒甩掉断指,低头看那只仍在抽搐的手掌。它没有消散,反而缓缓蜷缩,往裂缝缩回,留下一道蜿蜒黑痕,象是某种标记。
“我没踩线。”他声音冷了下来,“它是冲我来的。”
眉心疤痕突突跳动,仿佛有血脉在深处共鸣。他忽然意识到,这只手穿的是楚家族服,而族中能穿这种纹样的,只有两位:一位是他父亲,早已失踪(被楚家判定死亡);另一位,是十年前葬入祖坟的楚家老祖。
可老祖的棺椁,按族规深埋地下三百丈,封有九重镇魂钉。
谁把他挖出来了?
南宫玥蹲在楚玉身旁,迅速检查她脉象,指尖刚触手腕,忽觉一阵阴风掠过耳际。她猛地抬头,发现空中鬼影重新聚拢,但不再躁动,而是静静悬浮,如同守陵的石象。
“不对劲!”她低声说,“它们在等什么?”
楚寒没有回答,他用剑尖挑起那块碎布,翻到背面,赫然露出一行血字:“归者不入,入者不归”。
字迹歪斜,象是临死前用指甲刻下的警告。
他盯着那行字,忽然冷笑:“看来有人不守规矩,从下面爬上来过。”
“而且不止一次。”南宫玥补充。她指着地面黑痕,“你看那轨迹,是来回的拖拽痕迹,说明它出来后,又被人拖回去过。”
楚寒眼神渐冷。他记起《九转玄冥诀》第二重时觉醒的记忆碎片,万年前,他曾亲手将一名叛族长老打入黄泉裂隙,那人临死前狞笑:“我会回来,从你脚下爬出来。”
当时只当是诅咒,如今看来,未必是虚言。
他缓缓将断剑扛回肩上,目光锁定石塔深处那扇半掩的青铜门。门缝漆黑,看不见内部,但门框边缘,凝着一层薄霜,霜花型状竟是无数张扭曲的人脸。
南宫玥压低声音:“镇魂桩断了,黄泉路本不该有出口,除非……里面的东西先一步出来了。”
楚寒沉默片刻,转身看向她:“你带楚玉退后十步,守住光圈边缘。”
“你要干什么?”
“我要看看,这门后到底藏着什么?”
南宫玥还想说什么,却被他抬手制止。楚寒一步步走向石塔,每一步都避开金线,脚步极轻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。断剑垂在身侧,剑尖滴落的血,在触及黄泉线前三寸停下,凝成一颗暗红血珠。
就在他距门坎仅剩三步时,地底传来一声闷响。
象是棺材盖被推开的声音。
紧接着,指甲刮擦石板的声响从裂缝中传出,缓慢、持续、越来越近。
楚寒停步,左手缓缓抬起,紫金光芒在眸底一闪而逝。
他盯着那道裂缝,随即低语:“老东西,既然想见我,何必躲着?”
与此同时,地底的刮擦声骤然加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