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顺着楚寒右臂蜿蜒而下,在地面汇成一小滩黑红相间的液体,滋滋作响。他左手仍死死按着那块焦黑布片,指节泛白,眉心疤痕象是被烙铁烫过,紫金光芒微弱却未熄。
魔种搏动越来越急,黑线如活物般钻入皮肉,所过之处血肉发黑、溃烂,右臂从手腕到肘部已近乎腐化。灵气仍在流失,但速度慢了下来,不是因为压制,而是体内可抽之气已然不多。
他喘了口气,喉咙里全是血腥味。
就在意识即将沉入黑暗的刹那,丹田深处忽然一震。一道意念凭空浮现,不带声音,没有画面,只有一句话:“至纯灵气,方可引爆魔种。”
这不是系统提示,也不是记忆回溯,更象是灵魂深处某段封印被强行撕开了一角,漏出的一丝残响。
楚寒瞳孔猛地收缩,就在下一瞬,脑海闪过一个画面:一尊紫金身影立于祭坛中央,掌心托着一团温润灵光,缓缓注入一枚黑色符文之中。符文先是剧烈震颤,继而崩裂,化为灰烬飘散。
没有文本解释,也没有后续说明,画面一闪即逝。
但楚寒已经懂了,所谓“至纯”,不在境界高低,而在本质是否干净。那些年战斗中吞噬的武道残意,大多混杂杀念、怨气、邪性,唯有每次突破后沉淀在经脉最底层的那一股清流,而那才是真正未被污染的本源灵气。
别人练功求多求快,他却是越战越纯。
楚寒咬紧牙关,强忍右臂传来的啃噬之痛,不再试图逆转功法对抗黑线,反而彻底放开经脉束缚,将残存灵气全部导入丹田,如同淘沙取金,一遍遍过滤杂质。
《九转玄冥诀》逆向运转,灵流倒灌,每一步都象在刀尖上行走。识海剧痛,仿佛有千万根针同时刺入脑髓,但他没停下
一丝极其细微的纯净之力,终于从浑浊气团底部浮起,如晨露凝于叶尖,剔透无瑕。
楚寒将其引至心口,蓄而不发,魔种似乎察觉到了危险,猛然剧烈搏动,黑线疯狂蔓延,几乎要缠上脖颈。楚寒右肩以下皮肤尽数龟裂,血肉翻卷,腐臭气息弥漫整个木屋。
他没睁眼,只是低声笑了下。
“你也想吸?”
话音落,左手猛然拍向胸口,那一丝纯粹灵气顺着经脉逆行,直冲手腕连接处。
灵气如针,精准刺入黑线与魔种交汇的内核点。
刹那间,魔种内部结构轰然震荡,它并非寻常邪物构造,更象是一把钥匙型状的封印设备,遇纯灵则自毁机制激活。
“嗤——!”
一声轻响,如同热铁浸水,黑线寸寸断裂,嵌入皮肉的魔种迅速黯淡,表面浮现蛛网般的裂痕,随后塌陷、焦化,一块块剥落,露出底下血肉模糊的伤口。
楚寒喷出一口黑血,整个人晃了晃,单膝跪地,断剑拄地撑住身体。呼吸虽弱,但双眸中的紫金光芒重新燃起,稳定而冰冷。
他抬手看了看右臂,半截手臂已经废了,皮肉焦黑,筋络断裂,若非意志强行维系,怕是早已瘫软。
但这不重要,重要的是,他又能掌控自己的力量了。
阎无血站在高台边缘,脸色惨白如纸,死死盯着楚寒胸前那块焦黑布片,又看向自己胸口破损的魔种位置,嘴唇微微颤斗。
“不可能……这不可能……”他喃喃道,“老祖说只有他才能解开契约,外人触之即死,你怎么可能……主动引爆?!”
楚寒缓缓抬头,嘴角还挂着血,笑得有些疯。
“你说错了。”他声音沙哑,却不带一丝慌乱,“他不是解不开。”
顿了顿,目光如刀。
“他是根本不知道,怎么破。”
阎无血跟跄后退一步,眼中第一次浮现出真正的恐惧。他修炼《九幽血典》,以折磨他人取乐,自认看尽人性脆弱,可眼前这个人,明明半边身子都快烂掉,却还能笑着站起来,甚至反过来碾碎了幽冥殿秘传的控魂魔种。
这不是天赋,这简直就是怪物。
“难道……”他声音发抖,“你真是那个传说中的人?万年之前,斩灭三千魔神,自愿堕入轮回的……仙帝?!”
楚寒没有回答,他只是慢慢站直身体,左脚向前踏出一步,断剑在地上划出一道浅痕。
屋外毒雾依旧翻涌,木屋梁柱发出吱呀声响,墙角草堆里,楚玉仍昏迷不醒,胸口微弱起伏。南宫玥藏身暗处,摒息凝神,不敢妄动。
气氛死寂,楚寒盯着阎无血,一字一句道:
“你祖父骗了你。”
阎无血瞳孔骤缩。
“什么?”
“他说这魔种是锁。”楚寒抬起左手,指尖轻轻抚过眉心那道血色疤痕,“可你有没有想过,那些真正的锁,从来就不在外面。”
阎无血呼吸一滞,楚寒继续往前走,每一步都沉重缓慢,断剑拖行地面,发出刺耳摩擦声。他的气息虽跌至凝气四重,但战意却比之前更强,不再是狂躁的爆发,而是经过生死淬炼后的冷静锋芒。
“你以为,是你在操控我?”楚寒冷笑,“其实从第一眼看到你,我就知道你会用这一招。”
阎无血脸色变幻不定,右手悄然移向袖中暗袋,指尖已触到一张保命符录。
“我不信!”他突然嘶吼,“就算你能破种,你也救不了她!楚玉早就被种下血蛊,三天之内若无解药,便会全身爆血而亡!你救她出来,不过是让她死得更慢一点!”
楚寒脚步一顿,但他没有回头去看楚玉,也没有表现出丝毫动摇。
只是缓缓举起断剑,剑尖指向阎无血。
“你说得对。”他语气平静,“她确实中了蛊。”
顿了顿,嘴角扬起一抹冷弧。
“但你别忘了……我救人,从来不靠解药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