断剑悬在半空，刃尖距阎无血咽喉三寸，血符燃起的刹那，楚寒眼角馀光扫到墙角那抹微弱的动作。
楚玉动了动，她撑着草堆的手指蜷紧，喉咙挤出一声轻唤：“楚……寒……”
楚寒侧头，可就是这一瞬，阎无血却笑了。他指尖血焰暴涨，胸前黑袍撕裂，一枚嵌入皮肉的漆黑魔种骤然亮起，如活物般搏动。一道细若发丝的黑线自魔种射出，快得看不见轨迹，只听“嗤”地一声，已刺入楚寒持剑手腕。
痛感迟了一息才传来，象是有根烧红的针顺着经脉往上钻，直捅丹田。楚寒猛地回神，手腕一震欲甩开黑线，却发现断剑竟被一股黏稠黑气缠住，如同生了根，抽之不动。
他运转《九转玄冥诀》，功法本能催动吞噬之力，可丹田刚一调动灵流，那股力量却反向倒灌，体内灵气不再归己，而是顺着右臂经脉被强行抽离，奔涌向魔种方向。
“这东西……竟能封人脉路？！”
楚寒低吼，左眉骨疤痕紫金光芒急闪，似在抵抗某种压制。可越挣扎，抽离越快。修为如沙漏倾复，凝气五重的气息开始浮动，象风中残烛，明灭不定。
他双脚蹬地后撤，脚底泥土炸裂三步，却仍未能挣脱黑线束缚。那线仿佛与血肉共生，越拉越紧，深入骨髓。
阎无血退至高台边缘，一手抚着胸口魔种，嘴角咧开，露出森白虎牙。
“你以为你赢了？”他声音轻得象在讲故事，“从你娘死那夜起，你就不是普通的废脉。”
楚寒咬牙，左手猛然掐向右臂经脉，试图截断灵气通路。皮肤崩裂，鲜血喷出，可黑线非但未断，反而如藤蔓再生，沿着伤口蔓延，扎进更深的筋络。
“老祖早就在你体内，种下了引子。”阎无血缓缓道，“这魔种，是钥匙，也是锁。它认得你体内的灵气之力，只要点燃血符，便能唤醒沉睡的契约。”
楚寒瞳孔一缩，记忆碎片闪过：母亲临终时玉佩发烫，指尖颤斗地指向他心口，嘴唇开合，却没来得及说出最后一个字。
“难道……就是在那时，我就已经……？”
不等他细想，体内灵气流失速度陡增。凝气五重巅峰的气息滑落至四重中期，再往下，便是战力崩塌的临界点。
他单膝跪地，额角冷汗滚落，握剑的手开始发抖。断剑嗡鸣不止，却再无法凝聚黑龙虚影。
“要么臣服，”阎无血一步步逼近，声音带着蛊惑，“要么爆体而亡，你选一个。”
话音未落，楚寒眼前忽现幻象，自己跪伏在幽冥殿前，双手奉上断剑，身后站着被锁链贯穿的楚玉。她睁着眼，却无声流泪，而楚寒却抬起手，剑尖对准楚玉的咽喉。
“对，杀了她，你就能活。”
幻象中的声音冰冷无情，楚寒猛然摇头，牙齿狠狠咬破舌尖，血腥味冲脑，幻象碎裂。他喘着粗气，视线重新聚焦，低头看向墙角。
楚玉仍靠坐在草堆里，外袍裹身，唇角残留血痕。她昏迷着，呼吸微弱，可那道伤疤，还依然在那。
怒火复燃，他想站起，可双腿发软，灵气枯竭感如潮水漫过胸口。紫金光芒在眉心忽明忽暗，系统依旧沉默，没有提示，没有反馈，象是彻底被屏蔽。
唯有丹田深处，那一团混沌本源缓缓旋转，尚未苏醒。
“你还在等什么？”楚寒在心里问。
可没人回答，魔种搏动频率加快，黑线微微震颤，楚寒右臂青筋暴起，血管下似有黑虫游走。修为已跌至凝气四重初期，再下去，连《九转玄冥诀》都难以运转。
阎无血停在他五步之外，不再靠近。他盯着楚寒的脸，象是在欣赏一件即将完成的作品。
“你很特别啊！”他说，“别人被魔种侵蚀，三息内便会跪下求饶，而你……却撑了快将近半盏茶，难怪老祖说你是‘命定祭品’。”
楚寒没说话，只是用左手撑地，艰难地重新站起。双腿仍在抖，但他站直了。
“你是不是以为……”他声音沙哑，“我还怕疼？”
阎无血眯眼，下一瞬，楚寒左手猛然抽出腰间断剑鞘，反手砸向自己右肩！
“砰！”
地一声闷响，骨头应声错位，鲜血迸溅。剧痛瞬间让他眼前发黑，可那股抽离感，竟短暂停滞了一瞬。
黑线因剧烈震动松动，楚寒趁机猛扯手臂，终于将黑线从皮肉中硬生生拽出半寸。断裂的血丝拉成长线，滴落在地，发出“滋滋”腐蚀声。
“你真是个疯子！”阎无血惊退一步。
楚寒冷笑，嘴角溢血：“我早就疯了，这都是被你们……硬生生逼得！”
他拖着断臂，向前踏出一步，又一步。
每走一步，灵气就被抽走一分，可他的脚步，却依旧没有停。
阎无血脸色变了，他没想到这人宁肯自毁经脉也不肯屈服。魔种虽强，但若宿主意志不溃，便无法完全掌控。
“你以为你能撑到什么时候？”他厉声道，“没有灵气，你什么都不是！”
楚寒停下，抬头看他，双眸泛起微弱紫金。
“你说错了。”他低声说，“我不是靠灵气活着的。”
阎无血皱眉，就在这一瞬，楚寒左手突然探入怀中，掏出一块焦黑布片，那是从楚玉身上取下的信物。他将其按在胸口，用力摩擦眉心疤痕。
一丝极细微的共鸣响起，丹田深处，那团混沌本源，轻轻一震。
魔种忽然剧烈搏动，象是感应到了什么天敌，黑线疯狂收缩，试图将楚寒彻底吞噬。
楚寒闷哼一声，整个人被拉得前倾，膝盖重重磕在地上。右臂皮肤龟裂，黑线如树根般蔓延至肘部，所过之处，血肉发黑坏死。
可他的左手，仍死死按着那块布片，墙角，楚玉的睫毛微微颤动。
屋外毒雾翻涌，木屋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。黑线与血脉纠缠，灵气持续流失，楚寒的呼吸越来越沉，额头冷汗混着血水流下。
紫金光芒在眉心闪铄，越来越微弱，而魔种的幽光，却愈发旺盛。
楚寒抬起头，看向阎无血，嘴角咧开，带血的笑容狰狞如鬼。
“你说……这魔种是锁？”他声音几乎只剩气音，“可你有没有想过……”
楚寒顿了顿，左手缓缓抬起，指尖指向自己心口。
“我本身，就并未被锁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