断剑悬在半空，剑尖挑着一缕黑雾，摄魂幡剧烈震颤，那张浮现出的母亲面容扭曲成痛苦的型状。阎无血第一次后退了半步，掌心渗出冷汗，握紧血色长袍下摆。
楚寒没有追击，他缓缓收剑，剑身垂地，发出一声低沉嗡鸣。左臂青黑如墨，毒素已爬至锁骨下方，每一次呼吸都象有刀片刮过肺腑。可他的眉心疤痕却开始跳动，不是疼痛，而是一种来自体内的灼热，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。
“你以为这一剑，只是为了破你的阵？”楚寒声音沙哑，却不急不躁，“我只是……想看看你到底有多贱。”
阎无血冷笑，袖袍一挥，七朵血蔷薇自地面升起，悬浮空中，花瓣泛着暗红光泽，象是刚从血池中捞出。他指尖轻点其中一朵，花蕊骤然收缩，屋内立刻响起一声压抑的闷哼。
楚玉蜷在地上，铁链勒进手腕皮肉，嘴角溢血，牙关紧咬，却仍死死睁着眼，望向楚寒的方向。
“每一朵，都浸过她的血。”阎无血舔了下虎牙，语调轻挑，“你听，这是‘钉指’的声音。”他又弹下一朵，“这是‘烙背’的滋味。”再点第三朵，“至于这朵……差一点，就剜了她的舌头。”
楚寒站着没动，可脚下的泥土无声龟裂，蛛网般蔓延至墙角。紫金色光芒自他双眸深处燃起，起初微弱，随即暴涨，照亮了整间木屋。
南宫玥瘫坐在门外泥地里，手指抠进湿土，勉强撑起最后一丝灵力，传音入屋：“楚寒，他是在激你，千万别上了他的当！你专心稳住心神，别让灵气反噬，不然谁也活不成！”
她的声音细若游丝，几乎被风吞没，楚寒没听见，或者说，他已经听不进去任何劝告。他的全部感知，都被那七朵花攫住。脑海里闪过母亲临终前的画面，在母亲倒下时，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。而现在，一个畜生竟敢用亲人的痛楚，来羞辱他？
他忽然笑了，笑声起初很低，象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喘息。接着越来越响，最终化作一声怒吼，震得屋顶瓦片簌簌掉落：
“你若再让她疼一次……我便让你阎家，百倍偿还！”
话音落，识海轰然炸开，系统杀意提示无声炸响：
“检测到至亲受辱，吸收残意可突破至凝气五重！”
一股滚烫战意自丹田喷涌而出，直冲经脉。过往所有战斗的记忆瞬间回溯，在万尸窟铜尸扑杀、擂台败者不甘的眼神、归墟尸王咆哮、阴煞护法穿肩一指……无数武道残意如江河倒灌，涌入四肢百骸。
他的身体在颤斗，不是因为虚弱，而是因为承受不住这股力量的冲击。
阎无血察觉不对，猛然催动摄魂幡，黑雾翻腾，幻化出一道虚影，正是楚寒母亲的模样。她跪在地上，双手被钉入铁板，口中发出凄厉哀嚎：“寒儿……救我……娘好疼……”
楚寒浑身一震，膝盖微微弯曲，几乎跪倒。但他左手猛然握拳，指甲深陷掌心，鲜血滴落，瞬间被断剑吞噬。齿，一字一句：
“假的……我娘死时，可没喊一声疼。”
他闭上眼，任由那些残意在体内横冲直撞。《九转玄冥诀》自动运转，黑色气流如狂龙般撕扯经脉，试图将他撑爆。眉心疤痕爆裂，紫金血痕蜿蜒而下，却不曾流落，反被功法吸纳，凝成一道符纹烙印额间。
气息节节攀升，凝气四重巅峰……瓶颈松动。
阎无血脸色终于变了。他没想到这人在毒素未清、经脉将裂的情况下，还能强行凝聚战意。更没想到，对方竟能识破幻象，甚至借其反噬激发斗志。
“不可能！”他怒喝，“你不过是个废脉弃子，凭什么在这一刻突破？！”
楚寒缓缓睁眼，目光如刀，直刺高台。
“你说错了。”他抬起断剑，指向阎无血咽喉，“我是靠天赋，也是靠机缘。”
“我更是靠恨！”
话音未落，天地灵气骤然躁动。木屋四周空气扭曲，丝丝缕缕的灵流自沼泽深处汇聚而来，如同百川归海，尽数涌入楚寒体内。
他的气息不断拔高，虽未真正跨入凝气五重，却已触及门坎。断剑嗡鸣不止，剑身黑气缭绕，隐隐有龙吟之声。
阎无血终于露出一丝不安。他下意识握紧手中血蔷薇，往后又退了半步。摄魂幡剧烈震荡，黑雾翻滚，却不敢再轻易发动攻击。
楚玉望着楚寒的背影，泪水滑落脸颊。她想说话，却发现舌头已被割破，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咽。
南宫玥趴在外头，意识模糊，嘴唇干裂，喃喃低语：“千万别暴走……别为了救她，把自己变成自残的怪物……！”
屋内，楚寒一步步向前，每一步落下，地面血线便如藤蔓缠绕脚踝，顺着鞋底攀爬而上。他的双眸紫金光芒炽烈，象是两团燃烧的地狱之火。
楚寒停在第七朵血蔷薇前，低头看着那朵刻着“剜舌”的花。
随后，他抬剑，剑尖轻轻点在花瓣中央。
“你说，这七朵花是她的刑罚。”楚寒声音平静得可怕，“那你有没有想过……”
他猛然抬头，目光锁定阎无血。
“这第七朵，会不会是你自己的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