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寒的脚步没有停，荒岭夜风割在脸上，像刀子刮骨。他每一步都踩得极重，石子崩飞，脚底渗血也不觉痛。南宫玥跟在五步之后，手指紧扣腰间机关匣，指节泛白。她想再开口，却见前方那人肩背绷成一道铁线，仿佛是整座山压不弯的脊梁。
“你这样去送死，值得吗？”她终于还是说了。
楚寒没回头，只抬起左手，腕口一翻，断剑出鞘半寸，寒光映着他眉骨上的疤痕。那道疤正微微搏动，象是有东西在皮下爬行。
“不是送死。”他说，“是借命。”
话音未落，他猛然驻足。双膝微曲，体内《九转玄冥诀》自行运转，灵流冲关而上，直撞丹田壁垒。可那层膜似铜墙铁壁，纹丝不动。紫金光芒自瞳孔深处一闪即逝，随即消隐。
系统无声，但他知道结果，如果战意与杀意不足，那么……他将会面临突破失败的结果。
南宫玥快步上前：“你现在是凝气一重巅峰，强行冲关只会反噬经脉！等找到敌人，借战斗残意推境才是正途！”
楚寒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。掌心老茧裂开，渗着血。他忽然笑了，笑得极冷。
“问题就在这儿。”他低声道，“没人给我打。”
说完，右手持剑，左手一抬，剑锋横切手腕。
鲜血喷撒出来，不是滴落，而是被一股无形之力拉回体内，顺着经脉倒灌入奇经八脉。血管鼓起，如黑蛇游走，与体内紫金灵流激烈对冲。左眉骨疤痕骤然发烫，裂开一丝细缝，渗出紫金色血液。
“住手！”南宫玥扑上来抓他手臂，却被一股暴起的气浪掀飞三步，撞在一棵枯树上，喉头一甜。
楚寒单膝跪地，右手撑剑，左手五指虚握胸前，象是掐住了自己的心脏。鲜血顺着手臂流入膻中、鸠尾、巨阙，每一寸经脉都在撕裂重组。他咬破舌尖，血腥味弥漫口中，前世无数场生死搏杀的记忆碎片在脑中炸开！
尸山血海，断剑饮敌，帝冠坠地，神魂碎裂……
那一瞬，楚寒的呼吸停了，不是窒息，而是身体本能地摒息，迎接某种更原始的力量苏醒。混沌体的气息开始外溢，虽微弱，却让方圆十丈草木瞬间枯萎。
南宫玥靠在树干上，瞪大眼睛：“你疯了？这样下去你会被自己的血脉吞噬！”
楚寒没有说话，他全部意识沉入体内，感受那股来自远古的战意正从骨髓深处沸腾。
系统依旧沉默无声，直到一滴紫金血落入丹田，激起一圈涟漪，紧接着，第二滴、第三滴……
轰——！
一道无形波动自他体内炸开，天地灵气如潮水倒卷，尽数涌入头顶百会。凝气二重的瓶颈，在纯粹以血为祭的极端压迫下，轰然破碎！
他仰头长啸，声如龙吟，震得崖壁碎石簌簌滚落。周身气旋成型，直径十米内所有石块尽数崩飞，砸进岩壁如钉入铁板。粗布麻衣猎猎作响，袖口撕裂，露出手臂上尚未褪去的黑纹，正缓缓退散。
南宫玥趴在地上，抬手挡脸，月白鲛绡裙被气流撕开一道口子。她看着那个重新站起的身影，心头猛颤。
这是境界的提升，也是质的蜕变。
凝气一重时，灵气尚在体内流转；如今踏入二重，灵力已能外放成刃，割裂空气发出嘶鸣。他站在原地不动，却象一柄出鞘的剑，锋芒逼人。
楚寒缓缓闭眼，体内灵流归位。左眉骨的伤口不再渗血，但那道疤的颜色更深了，近乎墨紫。他伸手抹去脸侧残留的紫金血迹，随手甩在断剑上。剑身轻颤，吸尽血珠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嗡鸣。
南宫玥跟跄着娇躯，缓缓起身说道：“你做到了！”
“不够！”楚寒睁开眼，眸光冷厉，“一个凝气二重，恐怕还斩杀不了幕后之人。”
“那你……还要继续？”
“我说过。”楚寒将断剑插回腰间布带，动作干脆，“谁碰她，谁就得死。”
南宫玥盯着他，忽然发现一件事：“你刚才突破时，没有吸收任何对手的残意，你是靠自残激发吞噬效果？”
楚寒没答，只是往前走了两步。脚下碎石被无形气劲碾成粉末。
南宫玥快速追上楚寒，她目光坚定道：“原本吞噬效果是你每经历一次生死搏杀，才能获得残意反馈，可你现在用自身血液为引，再以自身肉体为炉，强行触发吞噬效果！”
“这无异于透支自身潜力，你下次再这么干，可能直接爆体而亡！”
“那就死呗！”楚寒冷笑，“反正我这条命，本来就不该活着。”
南宫玥语塞，她见过太多天才惜命如金，也见过疯子赴死如归。可楚寒不一样。他既不怕死，也不求死，只是把生死当成工具，拿来换更强的力量。
这种人最可怕，因为他们什么都不怕。
两人继续前行，山路渐陡，两侧岩壁合拢，形成一条狭长峡谷。空气中开始弥漫一股腐腥味，地面碎石染着暗红斑点，象是干涸多年的血渍。越往前，灵气越紊乱，偶尔能听见远处传来低沉的呜咽，似风穿洞穴，又似亡魂哀嚎。
南宫玥取出一枚青铜罗盘，指针疯狂旋转。
“快到了。”她说，“前面百丈就是噬魂渊入口，传说这里埋过十万冤魂，阴气积年不散，连飞鸟都不敢掠过。”
楚寒脚步不停。
“正好。”他说，“死人多的地方，机会也多。”
南宫玥皱眉：“你打算进去找人打？”
“我不找。”楚寒摸了摸眉骨上的疤，“等他们来找我。”
话音刚落，前方雾气骤然翻涌。一道巨大裂谷横亘于前，深不见底，黑雾蒸腾，隐约可见崖壁上刻满符文，早已斑驳脱落。一道残破石桥悬于深渊之上，通向对岸幽暗洞口，桥面断裂处足有三丈宽，无人敢踏。
楚寒立于崖顶，风吹起他破碎的衣角。
南宫玥站在他身后五步，手已按在机关匣上，低声说：“你要跳过去？”
楚寒没说话，只是缓缓抽出断剑，剑尖朝下，轻轻插入石缝，然后，他抬起右脚，跨出一步。
身形半悬于深渊之上，仅凭一脚踩在断桥边缘。风呼啸而过，吹得他额发狂舞，露出那双泛起紫金微光的双眸。
南宫玥瞳孔骤缩，就在这一瞬，楚寒的左手突然抬起，五指成爪，狠狠抓向自己胸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