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寒的手背上，那道紫金纹路正缓缓爬向手腕。他盯着它，像盯着一条从骨髓里钻出来的毒蛇。风从头顶灌下来，吹得他额前乱发翻飞，露出眉骨上那道血色疤痕，此刻正微微搏动，如同第二次心跳。
就在这一瞬，一张染血的纸片自上方飘落，打着旋儿，轻轻贴在他脚边石阶上。
纸上字迹未干，猩红如滴。
“若想楚玉活，独自来噬魂渊。”
南宫玥一步抢前，指尖刚触到纸角便猛地缩回。“这是用鲜血写的……字迹还带着灵力残痕。”她抬眼，“这不是普通的传讯符，是用活人精血当场书写的。绑她的人，现在就在行动中。”
楚寒没说话。他弯腰拾起纸片，指腹蹭过那行字，血渍黏腻，温热未散。他忽然笑了，声音低哑：“他们知道我会去。”
“你不能去！”南宫玥拦在他身前，月白鲛绡裙被风吹得猎猎作响，“凝气一重进噬魂渊？那是找死！幽冥殿三大禁地之一，连楚家老祖都不敢轻易踏足！”
楚寒低头看着手中血书，五指收紧，纸片在掌心化为灰烬，随风卷走。
“他们不是要杀我。”他抬起眼，眸光已转为紫金，“是要逼我现身。刚才那声‘主归来’，和这封信，几乎同时出现。”他顿了顿，嗓音冷得象淬了霜，“说明我体内这东西，已经被人察觉了。”
南宫玥瞳孔一缩。
“你是说，混沌体的气息泄露了？”
“不止！”楚寒冷笑，“是有人专门等着这一刻。万尸窟一战，我破境凝气，断剑共鸣，血脉躁动的这些变化，外人本不该感知。可偏偏有人立刻动手，绑架楚玉，设局引我入渊。”他目光扫过四周荒石，“时机太准，准得象是精心设计好的一样。”
南宫玥咬唇：“但谁能做到？楚玉身边有四位淬体九重护卫，还有族老布下的三重禁制阵法。能无声无息把她带走，至少得有凝气五重以上实力，且精通隐匿之术。”
楚寒忽然蹲下身，右手蘸着灰烬，在石阶上划出三个字。
楚——天——雄，笔画粗粝，最后一竖狠狠戳进石缝。
“是他，楚天雄！”楚寒站起身，语气平静，却压着千钧雷霆，“只有他，既恨我活着，又不敢亲手杀我。所以他借刀杀人，目的是让别人把我推进深渊。”
“可他为什么要绑楚玉？”南宫玥皱眉，“她是楚家嫡女，联姻筹码。若她失踪，楚家必乱，对他也没好处。”
“乱，就是好处。”楚寒冷笑，“楚家越乱，他越有机会夺权。而我，若因救楚玉擅闯禁地，便是违逆族规，死有馀辜。就算不死，也会被扣上‘勾结外敌、图谋不轨’的罪名。”
楚寒缓缓抽出腰间断剑，剑锋映出他眼中跳动的紫金光芒，“这不是劫持，是围猎。楚天雄是想用楚玉的命，逼我犯错，再名正言顺地将我碾碎。”
南宫玥沉默片刻，忽然道：“可你凭什么认定是他？没有证据，仅凭推测，不足以定罪。”
楚寒盯着远方幽暗山脉，声音低沉：“十年前大祭，楚天雄当众撕婚书，踩我头颅说‘废脉也配娶嫡女’。昨夜万尸窟，他又下令将我押送至深渊，临别时笑了一声，说‘去吧，替我娘说地狱极冷，别忘人间温暖’。”
他握紧断剑，指节发白，“楚天雄知道我母亲是怎么死的。甚至，他也可能参与其中。”
风骤然停了，天地仿佛静了一瞬。
南宫玥看着他，终于明白这不是推理，而是清算。
“你，当真要去？”南宫玥问道。
“当真！”
“而且是必须去！”楚寒转身，脚步踏上石阶，“但他们忘了最重要的一点。”
“什么？”
“我不怕死。”楚寒回头，嘴角扬起一抹，近乎残酷的笑，“我只怕，来不及亲手掐断他们的喉咙。”
南宫玥一把抓住他手臂：“那你也不能一个人去，我陪你！”
楚寒反手将《天工谱》塞进南宫玥怀中，开口道：“你带着它走。”
“你以为，我是贪生怕死？”她怒视着楚寒，“我能从幽冥殿追杀中活下来，就不是逃命的人！”
“我不是让你逃。”楚寒望向北方天际，那里黑雾缭绕，山影如兽脊耸立，“那是噬魂渊，我要一个人进去！”
“为什么？”
“因为每一次死里逃生，都能让我变的比先前更强。”楚寒开口，声音中却略显平静，“对手越强，我吸的残意就越多，境界瓶颈，靠战意碾压。”他顿了顿，继续说道：“若你同行，敌人分心对付你，我就得不到足够的‘养料’。”
南宫玥怔住，她终于懂了，楚寒不只是赴险，而是狩猎。
楚寒是去送死的，也是去升级的，用命换力量，用血洗耻辱。
“若我三日未归。”他背对南宫玥，脚步不停，“把它烧了，别让任何人拿到。”
“楚寒！”南宫玥喊住他，“你真觉得你能活着出来？”
他停下，风吹起粗布衣角，左眉骨疤痕泛起微光。
“我不知道。”楚寒继续说道：“但我只知道一件事。”
他缓缓拔出断剑，剑刃轻颤，发出一声低鸣。
“谁碰她，谁就得死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