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顺着眉骨裂口往下淌，一滴接一滴砸在断剑脊上，发出轻微的“嗤”响。那血不是鲜红，是紫金色的，像熔化的星铁，沿着剑身纹路蔓延，竟不落地。
楚寒单膝跪在尸骸堆里，膝盖压着半截碎骨，右手死死攥着剑柄，指节发白。他呼吸极沉，每一次吸气都象有烧红的铁链从喉咙拉进肺腑，呼出时带出血沫。经脉里灵气乱窜，如沸水炸锅，皮肤下浮现出蛛网般的紫金纹路，又迅速隐去。
南宫玥站在他身后三步远，短刃横于胸前，眼神死死盯着那道流淌紫金血的疤痕。
“你再撑下去，整条经脉都会炸。”她声音绷得象拉满的弓弦，“刚才那一波残意还没化完，你现在吸收，是在往火药桶里扔火星。”
楚寒没答话。
他闭着眼，额角青筋跳动，眉心那道旧疤象是活了，皮肉缓缓向两侧裂开，露出底下一点暗紫色的骨缝。血不断渗出，在空中凝成细小光点，如同萤火般悬浮。
第一具铜尸扑来。
它比之前的更庞大，铠甲铭文完整，关节处嵌着黑曜石珠，动作协调如活人。右臂抬起，金属爪直取楚寒后心。
南宫玥刚要动，楚寒睁眼了。
瞳孔深处掠过一道紫金光芒，快得象错觉。
他猛地抬头，脖颈发出“咔”的轻响，左肩硬生生撞向袭来的利爪。布衣撕裂，血花迸溅，但他借着这一撞之力，整个人旋身而起，断剑自下而上斜撩。
黑漩再度生成，比之前大了一圈，边缘带着锯齿状的波动。三具逼近的铜尸同时被卷入，铠甲在瞬间腐蚀剥落，骨骼寸断，残意如潮水般涌入剑锋，顺着经脉冲进丹田。
轰——！
一股无形气浪以他为中心炸开，地面碎石飞溅。楚寒落地时双脚陷入地底半寸，嘴角溢血，可气息却骤然一沉，稳住了身形。
淬体七重！
南宫玥瞳孔一缩：“你，突破了？”
楚寒没回应。
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，掌心纹路里游走着细密的紫金光丝，那是残意融合后的馀韵。可还不等他调息，眉心疤痕突然剧痛，象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挣扎着要破壳而出。
“呃……！”
他闷哼一声，双臂撑地，额头几乎贴住地面。紫金血不再滴落，而是自行悬浮，在他头顶形成一个模糊的符文轮廓，形成八角环形，中央嵌着一道断裂的竖痕，像被劈开的封印。
南宫玥脸色变了：“这符文，我在《天工残卷》里见过！是上古封灵阵的变种，专门用来镇压……”
话没说完，符文猛然扩张。
一圈紫金涟漪自楚寒头顶扩散，掠过地面、石壁、穹顶，所到之处，灰绿雾气被尽数净化。那些仍在逼近的铜尸动作齐齐一僵，眼中的幽光瞬间熄灭，如同断了线的傀儡，轰然倒地。
整个信道陷入死寂。
连风声都没有。
只有楚寒粗重的喘息，和那符文在空中缓缓旋转的微鸣。
南宫玥退了半步，短刃微微发抖：“你到底，封印了什么？”
楚寒缓缓抬头，脸上血迹未干，眼神却清明得可怕。他抬手抹去眉间血痕，声音沙哑：“不是我封印的。”
他指着自己眉心，那道裂开的疤痕正缓缓蠕动，仿佛有生命在下面苏醒。
“是它，封印着我。”
话音落下，地面忽然震动。
不是尸群踩踏的那种震动，而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，沉闷、缓慢，像某种巨兽的心跳。裂缝在符文扫过的局域开始龟裂，黑色的缝隙中渗出暗红色雾气，带着腐朽与血腥的气息。
南宫玥咬牙：“你激活了什么东西？”
“我没激活。”楚寒站起身，断剑拄地，目光死死盯着前方石门，“是它感应到了，同类的气息。”
“同类？”
“杀意！”他低声说，“杀意在沸腾！”
南宫玥一愣：“什么？”
楚寒没解释。
他能感觉到，那股杀意是从地底传来的，古老、冰冷、带着碾压一切的威压。而逆命升级系统的反馈前所未有的强烈，这不是警告，而是渴望。象一头饿了千年的猛兽，终于闻到了血的味道。
他抬起手，看着指尖残留的紫金血痕。
这血不是伤，是钥匙。
左眉骨的疤痕不是战斗留下的，是封印的锁扣。母亲临死前紧握玉佩的画面再次闪现，在那玉佩上，就有同样的符文。
“原来如此。”他喃喃，“他们怕的不是我觉醒，是怕这道疤裂开。”
南宫玥盯着他：“你说什么？”
楚寒没回答。
他向前走了一步。
断剑拖地，划出刺耳的火花。
第二步。
地面裂缝扩大，暗红雾气涌出更多。
第三步。
他停下，抬头看向石门后的黑暗。
那里，有一双眼睛睁开了。
不是幻觉。
也不是光影错觉。
就在信道尽头的深渊中，两点猩红缓缓亮起，如同地狱之门开启的灯芯。它们不动，却让人感觉整个空间都在向那个方向倾斜。
南宫玥握紧短刃：“别过去。”
楚寒笑了。
嘴角咧开，血顺着下巴滴落。
“你说错了。”他轻声说，“不是我要过去。”
他举起断剑，剑尖指向那片黑暗。
“是它，来找我了。”
地面震动加剧，裂缝如蛛网般蔓延。紫金符文仍在空中旋转，可那双猩红的眼睛毫无惧意，反而缓缓向前移动了一寸。
楚寒眉心的血流得更急了。
每一滴落下，都在空中凝成新的符文碎片，自动补入原有数组。他的经脉还在灼烧，可疼痛已经麻木。他知道，这一战躲不掉。
越强的敌人，系统反馈越强。
他等这一天，等了十八年。
断剑轻轻颤动，象是感应到了什么。
南宫玥突然开口：“你的剑，在哭。”
楚寒一怔。
低头看去。
断剑的裂痕中，竟渗出一丝极细的血线，顺着剑脊滑落，与他的紫金血混在一起，滴入地面裂缝。
下一瞬，地底传来一声低吼。
不是咆哮，不是嘶鸣。
是一声，叹息。
仿佛沉睡万年的存在，终于想起了自己是谁。
楚寒抬起手，抹去脸上的血污，露出一双泛着紫金光芒的眼睛。
“来吧。”他说。
剑尖垂地，血滴不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