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寒下坠时，断剑贴着岩壁划出一连串火星。他借力翻身，右脚蹬在凸起的石棱上猛一扭转，整个人斜撞向侧壁。剑尖插入岩石三寸，硬生生将速度撕裂成碎片。
落地那刻膝盖砸进碎骨堆，腥臭扑鼻。他单膝跪地咳出一口黑血，混着肺叶撕裂的碎渣。肋骨折断处象有铁钩在体内搅动，每一次呼吸都牵扯出锯齿般的钝痛。他没抬头，先用左手撑住地面，五指抠进腐土，确认掌心传来的不是虚浮，这是实打实的地底信道，不是幻阵。
头顶黑雾翻涌，遮住崖口最后一丝天光。风里带着尸油燃烧后的焦味，还有某种金属锈蚀的酸气。他眯眼扫视四周，岩壁布满抓痕，深浅不一，最旧的已被风化，最新的还泛着湿痕。前方十步外，一道半塌的石门横亘信道，门缝中不断渗出灰绿色雾气，隐约能听见骨骼拖行的声音。
他咬牙拔出断剑，剑身嗡鸣两声，随即沉寂。经脉依旧被禁制锁死，灵气滞涩如淤泥。唯有眉心疤痕持续发烫，象是有东西在颅内缓慢爬行。
就在这时，上方传来一声闷响。
紧接着是布料撕裂的动静，一道身影从悬崖边缘滚落，直坠尸堆。那人中途甩出一枚铜钉，钉入岩壁后猛然炸开，火光一闪，引爆炸药环，冲击波将几具靠近的铜尸掀翻。
来人落地翻滚，月白裙摆沾满黑泥，腰间工具袋裂开一道口子，飞出三枚齿轮，在空中自动拼合成盾牌挡在身前。她抬手接住掉落的扳手，目光扫过楚寒，声音压得极低：“你要是再愣着，下一具尸体就是你。”
楚寒没答话，只是把断剑横在胸前，侧身让出半步空隙。
女子冷哼一声，从袖中抽出一块血纹铁片，指尖划破按上去。铁片瞬间延展变形，化作一只精铁铸就的机关鸟，双翼展开足有六尺宽。她低声念咒，鸟喙张开喷出一道赤焰，照亮前方信道。
火光照见十几具铜尸正缓缓起身。它们身上残存铠甲铭文，胸口刻着楚家族徽与幽冥殿符印交叠的图案。其中一具头盔碎裂，露出半张腐烂的脸，脖颈处挂着一枚玉佩，这正是楚家外门执事才有的身份信物。
“看来你家挺热闹。”女子冷笑，“勾结幽冥殿，拿活人炼尸，连自己人都不放过。”
楚寒眼神微动，没反驳。
“我叫南宫玥。”她一边组装新零件一边说，“三天前潜入楚家地库，拍下了你们族老和阎无血密会的画面。结果被人发现，关了两天，刚才直接扔下来灭口。”
她说完看向楚寒：“你呢，你怎么也在这儿？”
“被未婚妻悔婚，又被堂兄送礼。”楚寒咧嘴一笑，血沫从嘴角溢出，“他说万尸窟适合我这种废脉之人安葬。”
南宫玥挑眉：“你还笑得出来？”
“还死不了！”他撑着剑站直，“只要还能动，就还有活下去的机会。”
话音未落，前方尸群已逼近至五步内。那具戴玉佩的铜尸突然暴起，双臂伸长如铁索，直取楚寒咽喉。他侧头避让，肩胛擦过冰冷金属，皮肉顿时翻卷。
南宫玥甩出三枚爆弹，精准嵌入三具铜尸关节缝隙。轰然巨响中，尸骸四散，残肢飞溅。但她脸色一白，跟跄后退半步。
“机关耗损过半。”她咬牙，“撑不了太久。”
楚寒盯着地上断裂的手臂，忽然蹲下伸手掰开铜尸手掌。掌心纹路深处，嵌着一丝紫黑色丝线，正微微跳动，如同活物。
“这不是普通炼尸。”他低声道，“背后肯定有人在远程操控。”
南宫玥瞳孔一缩：“你是说……九幽噬魂幡？”
楚寒没回答，只将断剑插进地面，左手握住剑柄，右手猛地拍向胸口。一口淤血喷在剑脊上，紫金光芒自眉心炸开，顺经脉奔涌而下。
刹那间，禁制出现裂痕。
他能感觉到体内残意在躁动，那些被吸收的武道碎片正在苏醒。虽然无法运转功法，但战斗本能仍在。他缓缓抬起眼，看向南宫玥：“待会我冲进去，你找控制源。”
“你疯了？你现在连站都站不稳！”
“所以我只冲一次。”他咧嘴一笑，继续说道：“而且，我不用站稳也能杀人。”
南宫玥盯着他看了两秒，忽然笑了：“行，你去送死，我给你收尸。”
她咬破指尖，血滴落在机关鸟内核。铁羽瞬间转为暗红，双目燃起赤焰。一声清鸣响彻信道，机关鸟振翅升空，双翼洒下大片赤光，将整个入口照得通明。
楚寒动了。
他不再压制伤势，反而主动震裂肋骨，以剧痛刺激神经。身体如离弦之箭冲出，断剑划出弧形轨迹，直取那具戴玉佩的铜尸头颅。
剑未至，对方已察觉危险，转身欲避。但楚寒中途变向，左脚踩在墙壁上借力跃起，人在空中拧身，剑锋由下至上撩斩。
咔——！
头颅飞起，紫黑丝线暴露在光下，竟如触手般剧烈扭动，试图缩回尸颈。
南宫玥掷出一把符钉，钉入丝线根部，将其固定在地。她迅速取出检测仪扫描，屏幕闪出一行字：“信号源方位：西北三十里，移动中。”
“是活体操控。”她沉声，“幕后之人在移动。”
楚寒喘着粗气靠墙坐下，汗水混着血水流下脸颊。他望着那截挣扎的丝线，忽然问：“你查楚家多久了？”
“十年。”南宫玥收起仪器，“我爹当年就是因为发现他们私运炼尸材料，全家被灭口。我是唯一逃出来的。”
楚寒点头：“那你应该知道，楚天雄背后不止幽冥殿。”
“还有谁？”
“阎罗老祖。”他说出这个名字时，眉心疤痕骤然灼热。
南宫玥神色一凛：“那个传说中的不死魔头？”
“不是传说。”楚寒握紧断剑，“他是杀我娘的人。”
两人沉默片刻，尸群再次逼近。剩馀八具铜尸呈扇形围拢，关节发出刺耳摩擦声。
南宫玥深吸一口气，从怀中取出最后一件设备，一枚核桃大小的球形机关，表面刻满符文。
“这是我做的‘破煞雷’。”她握紧机关球，“一次性，范围十丈，能把低阶尸傀炸成零件。但引爆需要三息时间。”
“够了。”楚寒站起身，断剑指向尸群，“我给你三息。”
南宫玥看着他背影，忽然开口：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“楚寒！”
“记住，”她冷笑，“要是你死了，这帐我还得算到你头上。”
楚寒没回头，只抬起左手比了个手势。
南宫玥咬牙，按下激活按钮。
机关球悬浮升空，符文逐一亮起。第一圈红光扩散，第二圈蓝光缠绕，第三圈……
楚寒迈出第一步，断剑拖地划出刺耳声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