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寒的断剑刚从青石缝里拔出，掌心还残留着剑柄上干涸的血痂。他站在擂台中央，紫金经脉在体内奔涌如铁流，淬体五重的气息尚未稳固，胸腔却猛地一沉。
楚天雄来了。
不是走，是踏。每一步都象踩在人心上，擂台木板应声裂开蛛网状纹路。他一身玄纹战袍，袖口绣着三道金线，那是家族秘传“裂山掌”修至大成的标志。
楚寒没动，只是将断剑横在身前，剑尖微微颤动。
“你赢了十二场。”楚天雄开口，声音不高，却压得全场鸦雀无声，“可惜，族比十三连胜的奖励，不是婚约。”
他抬手，一道灵印浮现掌心，凝成“禁”字形符纹。
“而是死令。”
话音未落，楚天雄已欺身而近。楚寒挥剑迎击，剑未至，对方一掌轰出，掌风如崩崖裂地，直接砸在他胸口。
咔嚓——！
三根肋骨断裂，刺入肺腑。楚寒整个人倒飞出去，撞塌护台围栏，落地时膝盖砸进碎木堆里，一口黑血喷在雪地上。
断剑脱手，插在五步之外的冰层中，嗡鸣两声，归于寂静。
楚天雄缓步逼近，居高临下：“废脉之人，连灵气都锁不住，凭什么赢？凭那把吸人修为的破剑？”
他冷笑一声，抬脚踩住楚寒右手背，碾了半寸进雪泥。
“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吞对手的武道残意？”他俯身，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，“那一晚，我亲眼看着你娘被冻成冰雕，也看见你眉心闪出紫金光。”
楚寒抬头，嘴角淌血，眼底却燃起火。
“所以……那一夜，是你下的令？”
“不错！”楚天雄笑得坦然，“幽冥殿要一个活口试炼‘九幽噬魂幡’，你母亲刚好挡在前面。至于你……本该当场毙命，谁知道竟活了下来。”
他直起身，环视全场：“诸位都听好了！楚寒违逆族规，在族比中使用邪术掠夺同族修为，罪不容赦！按律当诛！”
人群骚动，却无人出声。长老们低头避视，仿佛早已知情。
楚天雄挥手：“押下去，装入铁笼，连夜送往万尸窟，生死不论！”
两名护卫上前拖人。楚寒挣扎欲起，却被一记肘击砸在后颈，眼前发黑。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架起，双臂反绑，铁链扣上手腕。
高台边缘，一道纤细身影冲了出来。
“住手！”楚玉跟跄扑向台阶，却被一名长老伸手拦下。
“玉小姐，不可！这是族规裁决！”
“什么族规？！”她嘶喊，“他明明赢了！是他赢了啊！”
楚寒被拖行过雪地，身后留下一道蜿蜒血痕。他咬牙撑住意识，通过纷扬风雪，望向那个伫立在高台上的女子。
她发丝凌乱，脸色惨白，眼中全是泪光。
楚天雄站在擂台尽头，负手而立，象在欣赏一场落幕的好戏。
“楚寒！”他忽然开口，“你知道为什么选这万尸窟吗？”
楚寒不答，只用尽力气抬起眼皮。
“因为那里，埋着三百年前被族中处死的‘逆命者’。”楚天雄轻笑，“他们也都以为自己能改命。可最后呢？成了尸群的养料。”
他转身，不再看楚寒一眼：“送他上路！”
铁笼封闭，四壁铸有镇灵纹，专为封印凶煞之徒所制。楚寒蜷缩在角落，肋骨断处每一次呼吸都象刀割。他试图运转《九转玄冥诀》，却发现经脉被某种禁制压制，灵气滞涩难行。
唯有眉心那道血色疤痕，隐隐发烫。
就在马车激活刹那，系统第一次给出明确反馈，一股冰冷杀意自识海深处炸开，如万针穿脑。
【警告：前方局域尸气浓度超标，存在大规模死亡波动。】
【检测到可吸收武道残意源：未知数量，强度评级：灰级以上。】
楚寒咧嘴笑了，血沫从唇角溢出。
“老子还没娶媳妇，哪能死在这儿。”
马车颠簸前行，穿过北荒边界。风雪渐歇，远处一座断崖浮现，下方黑雾翻涌，阴风卷着腐臭气息扑面而来。崖边立着一块残碑，刻着两个模糊大字：“万尸”。
守卫打开铁笼，粗暴地将楚寒拽出。他双腿无力，跪在崖边，低头望去，黑雾深处似有无数影子蠕动，偶尔传来骨骼摩擦的咯吱声。
“下去吧！”守卫一脚踹在他腰椎。
楚寒向前扑倒，双手本能抓向地面。指尖抠进冻土，指甲翻裂，鲜血渗出。
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，回头望向楚家方向。
高台上，楚玉仍站在原地，披风猎猎，身影单薄如纸。
楚寒张开嘴，喉咙撕裂般疼痛，却吼出了这辈子最响的一句话：“楚玉！等我回来娶你！”
话音未落，守卫再踹一脚。
楚寒坠下悬崖，身体划破黑雾，急速下落。风灌入口鼻，肋骨折断处剧痛钻心。他死死攥着那截断剑，剑身突然剧烈震颤，仿佛感应到了什么。
下方，黑雾深处，一双空洞的眼窝缓缓睁开。
一只枯手从尸堆中伸出，五指如钩，正对着坠落的身影。
楚寒在空中翻转，视线最后定格在上方那片灰白天际。
他的嘴唇动了动，没发出声音。
断剑紧贴胸前，剑刃染血，滴落一串猩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