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寒的头还低着，断剑抵在身前，掌心血已凝成硬痂。他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响，象是从地底爬出来的野兽在试牙口。那股紫金热流还在经脉里冲撞，把冻结的脏腑一点点凿开。他没动，也不敢动，但体内有东西在苏醒，不是灵力，而是杀意。
持幡者刚踏出门口，忽然停步。风带起他黑袍一角，露出腰间悬挂的残破符袋。他回头，看见楚寒的手指正一寸寸抠进草堆，指尖泛白，关节咯吱作响。
“不对。”他低声说，“这废物在吸我们的气！”
左侧黑衣人愣住：“什么气？他连呼吸都快没了。”
“武道残意。”持幡者瞳孔微缩，“他在吞我们留下的战痕。”
话音未落，楚寒猛然抬头。他的眼不再是死灰，而是浮着一层薄薄的紫金色光晕，像烧到极致的炭火表面那层焰苗。他张嘴，吐出一口混着冰渣的血块，声音沙哑却清淅：
“你们三个加起来，也就够我活一次。”
持幡者怒极反笑：“找死！”抬手便要催动噬魂幡，黑气凝聚成锥，直射楚寒眉心。
就在黑气离手瞬间，楚寒左眉骨疤痕骤然发烫，体内那股热流轰然炸开，顺着断裂的经脉狂涌而出。他没躲，反而迎着黑气挺起上半身。黑气撞上眉心，竟被那层紫金光芒吞了进去，化作一道滚烫的洪流灌入丹田。
咔。
一声轻响，来自体内。
淬体一重。
修为破境，不是靠修炼，是靠杀人之前的预演。他感觉到五脏开始回暖，肋骨缝隙里钻出细密的刺痛，那是经脉在自我接续。他低头看手，原本枯瘦的手背青筋暴起，指节因充血而发胀。
“你！”最后一名黑衣人终于意识到不对，拔刀扑来，刀锋劈向楚寒脖颈。
楚寒动了。
不是闪避，是翻滚。他借着残意推动，身体如猎豹般贴地滑出，避开刀锋的同时，左手猛地抄起地上昏厥之人的脚踝，狠狠一拽。那人本就昏迷，被拖得向前扑倒，楚寒右手断剑顺势插入其咽喉！
噗！
血溅三尺，落在母亲冰雕脸上，蜿蜒而下，象一道泪痕。
第一滴血落下，系统反馈更清淅。残意涌入速度加快，修为稳在淬体型一重，且仍在缓慢攀升。他抽出断剑，锈刃滴血，微微震颤。
剩下两人骇然。
“杀了他！”持幡者怒吼，转身欲逃。
最后一人咬牙冲上，刀走中路，直取胸口。
楚寒不退，反而前冲一步。刀锋切入肩胛，皮肉翻卷，血涌如泉。他闷哼一声，左手闪电般扣住对方手腕，右臂抡起断剑，自下而上斜劈！
锈刃崩口，却依旧切入颈侧动脉。那人瞪眼，喉间咯咯作响，双膝一软跪地，手松刀落，砸在草堆上闷响一声。
楚寒抽剑，任尸体倒下。他站在两具尸首之间，肩头血流不止，呼吸粗重，可眼神越来越亮。
杀一个，涨一分。
杀两个，破一境。
第三个跑了，但他知道，跑不掉的。只要他还活着，那些沾过他亲人血的人，迟早都会回来送经验。
他跟跄走向冰雕，伸手抚过母亲凝固的脸颊。指尖触到冰面那一瞬，脑中忽然闪过画面，楚天雄站在祠堂暗处，将一枚玉符交给黑袍人，低声说：“事成之后，幽冥殿助我夺嫡。”
记忆碎片，来自吸收的残意。
楚寒收回手，扯下死者腰间布条，一圈圈缠上断剑，裹住锈刃。他又将两具尸体拖入角落草堆深处，用干草盖严，不留痕迹。
做完这些，他背靠墙壁缓缓坐下，闭目调息。体内残意仍在流转，修复伤势的同时，竟将残馀九幽寒气也一并吞噬，转化为微弱热流注入经脉。他察觉到《九转玄冥诀》自动运转，功法路线比从前顺畅三分。
这是逆命升级系统的真正规则：战，即生；败，即亡。别人修炼靠时间积累，他靠的是生死搏杀换来的掠夺式成长。
睁开眼时，紫金光芒已隐去。他望着屋顶破洞外的夜空，星子稀疏，月色惨白。
风又起了。
吹动冰雕表面裂痕，咔嚓一声，裂纹蔓延至面部中央。
楚寒握紧断剑，低语：“娘，我活下来了。”
这不是报平安。
是宣战。
他知道外面还有人在等消息，知道楚家必有内应，知道今夜之事不会善终。但他现在不能走，也不能喊。他必须在这里等伤口愈合，等修为稳固，等下一个送上门的猎物。
他盘膝而坐，将断剑横放膝上。血已止住，肩头火辣辣地疼，可比起十年前被族弟围殴时的滋味，这点痛算不上什么。
门外传来脚步声。
很轻，但确实有人靠近。
楚寒不动，连呼吸都放慢。他感知着对方的气息，判断实力。来者步伐稳健，气息绵长，至少淬体三重以上。
门缝透进一丝光影，映出靴尖轮廓。
那人停在门外，似乎在听屋内动静。
楚寒缓缓抬起右手，搭上剑柄。
指腹摩挲着粗糙的缠布，感受着下方锈刃的缺口。这一剑，不一定能杀，但一定能伤。
门轴轻响，开始转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