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滔滔对赵煦顺从听话的反应略感惊讶。
这小皇帝随着年纪增长，心智成熟，越来越不满足于当一个傀儡，近两年来请安听政时经常冒出来与自己相左的想法。
如今突然转变，这显然不是好事。
从一个毛躁小孩，变成了懂得隐藏自己心思的少年。
高滔滔心中叹了口气，虽然一直将之视为掌权的傀儡，但毕竟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，多少也还有点感情。
高滔滔将手边一个锦盒打开。
一股清凉药香瞬间弥散，赵煦看去，只见一株纯白莲花躺在盒内，其上隐隐有光华流转，神异非凡。
“听闻皇帝有心习武，这是一颗崐仑山冰魄寒莲，传闻乃是一种奇物冰蚕伴生之花，可免去二十年蕴养内力真气的苦功，老身特意让人从内廷密阁中取来。”
赵煦第一反应就是不信。
“如此宝物当为大娘娘延年益寿，孙儿岂能因习武之事不顾大娘娘身体安康？”
高滔滔摇头道：“此物极寒，若无内功真气消磨，用它只会损伤内脏，皇帝拿去，也得谨慎问过御医之后慢慢使用。”
赵煦心里将信将疑起来，若是这株雪莲有什么问题，高滔滔不会放心大胆让自己去问御医。
毕竟这些事都会被起居郎记录，若是皇帝因此出了事情，太皇太后也不能承担间接弑君的后果。
赵煦躬身接过雪莲，打定主意必须等到薛慕华到达皇宫之后再考虑如何处置这颗雪莲。
接下来高滔滔没有任何多馀言语，如往常般继续处理朝政，并且会时不时提出几个问题考验赵煦，似乎是真在培养赵煦处理政务的能力。
两个时辰后，高滔滔面露倦色，赵煦也觉得口干舌燥。
陈衍立刻端上茶水，看着高滔滔优雅品茶，赵煦端着茶杯正要饮下，却忽然意识到什么。
若说什么时候对皇帝下毒最了无痕迹，有比这个现在更好的机会吗？
茶杯茶具都在宝慈宫中随时可以处理掉，而且太皇太后都与皇帝同饮一壶，就算后面真的发现皇帝中毒，谁能怀疑到这？
“皇帝怎了？是今日这茶不合胃口？”
高滔滔看着赵煦愣住几瞬。
赵煦闻言，面色如常将茶一饮而下，奇怪道：“不知为何，今日的茶略浓了点。”
陈衍立刻躬身请罪：“许是臣多放了茶叶，请官家责罚。”
赵煦摆了摆手示意无事。
高滔滔闻言，瞧了瞧窗外日头：“今日政务到此为止吧，皇帝昨日遭遇刺杀受惊，多休息休息。”
赵煦也不愿意多留，起身行礼告退。
高滔滔将他送至门外，直至御辇走远，这才轻轻叹道：“果真是少年心易变，短短两天，小皇帝就象是变了个人似的。”
说着，高滔滔忽然神色一变，对着陈衍道：“将‘影子’带过来。”
陈衍神色也骤然变化，快步去到绕道宝慈宫一处屏风后，按下机关。
片刻后，一个低着头的瘦弱少年被带到高滔滔身边。
高滔滔仔细检查了少年的耳后一颗极不显眼的黑痣，这才松了口气，但旋即又皱起了眉头。
“皇帝习武之后，整个人精气神大有不同，得多练习。”
那少年闻言，抬起头唯唯诺诺道：“我，我会努力的。”
高滔滔突兀变脸，带着斥责语气道：“再说一遍？”
少年一瞬间象是被高滔滔气势刺激，挺直腰板，脸上带着少年皇帝的志气：“朕会做到的！”
陈衍默默站在旁边，忽然说道：“皇帝好象察觉到了茶水的问题。”
高滔滔意味深长道：“察觉了又如何，病因早已种下，以后就算不再喝你泡的茶水，我也可以随时引发他的肺痨。”
陈衍又道：“他忽然习武倒是个好事，蕴养真气时忽然肺痨发作，导致行功岔气瘫痪在床，哪怕神医也检查不出什么痕迹。”
高滔滔笑道：“不然我为何会送他冰魄寒莲？肺痨本就阴虚火旺，一旦用寒莲增长功力，倒是被我诱发病起时，自然更重。”
等皇帝病重卧床，再用影子将之替换，既可以隔绝皇帝与朝臣，又可以顺理成章的延续她摄政权限……
回到福宁殿中，挥手屏退宫女宦官，赵煦这才运转太玄真气，将那杯茶水吐出，用一个瓶子密封装好。
到时候还得用它让薛慕华测试到底是什么毒药。
四下无人，赵煦也不再一直维持记忆中少年皇帝的模样，松懈的坐在床边。
“看样子，每一个皇帝都是高端局啊。”
心中叹了口气，赵煦思索着接下来应该如何。
在原身的记忆中，也早就察觉到了高滔滔把持朝政不愿归还的意图。
但原身选择的是隐忍，拉拢亲近宦官保全自身，暗处联系潜伏的元丰新党，打算以年轻优势熬死老太。
此时朝堂之上，虽然旧党把持大权，但依然有不少元丰新党蛰伏，势力不容小觑。
而且北宋的党争虽然激烈，但并未到你死我活的程度。
“刑不上大夫”的原则保护下，朝廷各党派中并不缺乏一些死忠皇权正统的臣子。
这也是高滔滔虽然发觉了皇帝的心思，却从不敢提议废帝另立。
这不仅会让潜伏在朝堂和地方上的‘新党’猛烈反击，说不定‘旧党’也会因此分裂。
在前世记忆中，赵煦这个短命皇帝似乎有过短暂亲政的时间，说明最终肯定还是原身熬赢了高滔滔，但大概率是没彻底解决慢性毒药的问题。
分析着当下局面，当前也没有什么好的思路。
烦恼无用，不如练武。
至少赵煦清楚，如果自己能将武功练到石破天那种地步，在这世界就不需担心安全问题。
别说什么慢性毒药，估摸着砒霜拌饭吃都没有什么问题。
一切都等梁大宦将薛慕华带来再说。
也不知江湖之中，如今的天龙剧情已经到了哪一步？
前世看这部小说和电视剧时，也没有刻意去留意时间，只大概记得剧情起始于元佑年间。
只期望不要到了聚贤庄大会的阶段，否则既不容易请来薛慕华，也会有许多江湖好手命丧于此。
这些人中，大多数都是抱着嫉恶如仇的心态去围攻“弑父弑母弑师”的乔峰。
虽然被人利用误导，但一番爱国热血却假不了。